书名:个性名为羞耻心[综] 作者:彼岸有马 文案 藤丸立世,英雄科A班在读,个性…… 『羞耻心』 即,羞耻感越强烈,能发挥出的力量越强大 在体育祭的决赛上,为了打破胜负难分的困境,发挥所有的实力(羞耻心),她被迫向暗恋了一年的高二学长—— ——告白了 ※cp是轰 ※写得不太好所以别认真看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女漫 少年漫 我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轰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告白警告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一年一度雄英高中体育祭一年级赛区的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电视里传来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今年雄英体育祭的收视率又一次创下了年度记录,人们对于新入学的这一批英雄预备军们都充满了好奇。 除了体育祭本身的吸引力之外,今年来决赛的擂台也相当吸人眼球。 这一回决赛的比赛方式与以往几届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本质依旧是一对一的个性冲撞,但竞技的擂台却不一样了。以往几年都是中规中矩的水泥场地,这回却换成了玻璃擂台,腾空而建共有,三层,大约十米见方,边缘设有围栏,算是相当宽阔了。每一层玻璃之间隔了约莫半米的距离,最后的一层玻璃离地大约一米,总计算来,这个擂台离地足足两米,站在上面,多少会让人有些胆战心惊呢。 特殊的擂台,赛制自然也有所改变,胜利的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在三层玻璃全部碎裂之前,将对手甩出场外;其二,是当第三层玻璃碎裂时,让对手比自己先一步摔至地面。 擂台使用的玻璃都是极普通的类型,在个性拥有者的战斗中,撑不了几次就会碎裂,如此一来,每一秒、每一招都极其珍贵,应当如何战斗,应当如何夺得胜利,可不再是凭着一腔莽撞就能行的了。 “距离决赛开始还有十秒钟!” 场内的观众开始倒计时了,一声比一声响。藤丸立世站在通往擂台的边角,这时候居然不再紧张了。 没事,没事,拼劲全力就好了。冠军不冠军,其实也不重要…… ……吧。 说真的,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立世当然还是想赢的。 “三——” 立世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的哥哥立香,他今天果然从迦勒底请假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买来了应援棒,正一边挥着一边大喊“我妹妹最厉害”、“冲啊立世”这类的话。 有点羞耻……但也挺好的。 “二——” 相识多年的“姐妹”辻村创坐在立香旁边,也在大声为她加油——本来她和辻村创之间应该以青梅竹马相称,然而当初中时辻村创的性取向已经弯成了一盘蚊香,青梅竹马就成了姐妹情深。 立世把鬓旁的碎发捋到耳后。在今日灿烂的日光下,她的橘色长发比平日里更加耀眼。 呼……呼…… “一——START!” 麦克老师这声破音了的叫唤响彻雄英上空。 立世的小心脏怦怦狂跳。她紧盯着她的对手,同在英雄科A班就读的同学清日目。 吹响哨声,比赛正式开始,可两人却一动不动。 立世率先撂下狠话:“你是不是害怕了,清姬!” 清日目的名字和清姬同音,个性是控火,下半身又是蛇的模样,因而总被同学们笑称为清姬, 清日目不甘示弱,也呛了回去:“你才在害怕吧,魔术师!向我求饶的话,我会稍微温柔一点的哦。” 藤丸立世出生于魔术世家,兄长和父母都是魔术师,只有她拥有个性,算是个异类了。 “那你还是认真一点吧,小心我把你的尾巴打个死结。”她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衬她。 “别妄想啦!” 清日目嘴里喷出一簇烈火,直朝立世而去。立世急忙跳起,仍是保持着与清日目之间的距离。在发现清日目的破绽之前,她不准备拉近与他的距离。 尽管立世有意拉开距离,清日目却不想善罢甘休,想要用火把她逼到场外。烈焰一道道袭来,空气都裹挟着炽热。立世暂时能做的,就只有把清日目的攻击点往上引,避免玻璃被高温烧裂。 “这样的擂台对于轰同学的个性来说,战斗起来会很不讨好吧?”上鸣电气嘟哝着。 三年级的比赛不在今天,所以三年A班的同学们便来看一年级的比赛了。 轰焦冻点点头:“冰冻和火焰,巨大的温差会让玻璃很快就碎裂。如果是我站在这样的擂台上,要是不选择速战速决,就只能使用一半的个性了。” “我和小胜的个性也不适合。”绿谷插话道。 爆豪胜己“哼”了一声,但却没有否认。 这种形式的擂台对个性的局限性实在太强了,逼迫着选手们离开对个性的依赖,寻找其他的方式获胜。 “不过那个学妹长得真可爱啊。”峰田实抹了把口水,“身材也……” 以免话题走向十八禁的不归路,绿谷赶忙打断峰田的话,问道:“对了,她的个性是什么?” 比赛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立世都没有使用过自己的个性,只一味地躲着火焰,也没有攻击过一回。 这个问题,上鸣倒是答得出来。 “我听其他一年级的说,她的个性很有趣,叫做……” 清日目吐出一大团烈焰,赤红的火几乎盖住了大半个擂台,立世的踪迹没入火中。清脆的一声响,第一层玻璃碎了。热浪滚滚,场旁的观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仔细倾听,还能听到其中掺杂着一个男人的痛哭声——来自于藤丸立香。 火焰被风吹散,立世矗立在原处,毫发无损,好像那团火根本就没有烧到她似的。 “叫做……想起来了,叫『羞耻心』!” 个性『羞耻心』,持有者藤丸立世。只要心里涌起羞耻感,她就能获得短时性的强大力量,防御力也成倍提升,有点像是《超级玛丽》中吃下了彩色蘑菇而变得无敌又大力的马里奥。羞耻感越强烈,带来的体能增幅也越大。某位个性研究学专家断言,当她的羞耻感飙升一定高度时,力量能与全盛时期的欧尔麦特相媲美。 立世还没有触及过这样的境界,因为暂时还没有发生过这么羞耻的事情。不过她刚才靠着“幼儿园午睡时尿床被同学嘲笑”这段丢人的回忆,成功扛过了清日目的一击。 场内爆发出欢呼声,纷纷惊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竟然能挡住这般炽热的烈焰。立香依旧哭唧唧,心疼极了,顺带把清日目骂了一百万遍。 刚才那一击让立世意识到了,再拖下去更难取胜,清日目的攻击只会越来越猛烈,玻璃碎裂只是时间问题。她也不再保留,冲了上去。 但个性带来的增幅终究是短时性的,立世很快就撑不住了。她的右手被烧伤了一大片,战斗服也裂了。 羞耻感这玩意儿,实在不靠谱。羞耻着羞耻着,脸皮就不由自主地变厚了,哪怕立世疯狂回忆丢人的过往,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及先前了。 立世有点不甘心,她陷入了纠结之中。 难道……真的得用那一招了吗? 立世怀着沉重的心情,捏住了上衣拉链。 “警告藤丸同学,请不要脱下你的衣服,也不要试图裸奔!” 裁判员水泥司老师用大喇叭说着,所有的观众都听到了。四下狂笑。 立世大惊。 “为什么!” 可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绝招啊!还有什么能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还要羞耻的事情吗? 水泥司老师好心地解释道:“鉴于你的个性,我们认为裸奔是道德败坏且带了些作弊性质的举动。” “那除了裸奔,其他什么都可以?” 立世的关注点好像有些诡异。 水泥司想了想,说道:“对,只要不是有伤风化。” “多谢您!” 虽然立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不伤风化还能使她倍感羞耻的绝招,但水泥司的大喇叭警告就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羞耻感。她一翻身躲开清日目的攻击,顺势揪住他的尾巴,想要拔下几片鳞片让他好好吃点苦头,可他不停地扭动着尾巴,立世没能得逞。 原本以为“裸奔警告”带来的羞耻感能够持续得稍微久一点,没想到还是很快就消失了。立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弱,莫要说是攻击了,连躲避都变得比先前笨拙。 第二层玻璃碎裂。 立香攥紧了碎花小手绢,努力抑制住哭声。一旁的辻村创也急得要死,努力为立世声援,可立世却什么也听不清。 再这样下去,她会输的! 辻村创知道立世心里是想要赢下冠军的,她只是不说口罢了——他知道,立世想要站在冠军的高位上,让那个少年能够看到她的存在。 只此一次。 能被那个少年关注到的机会,只此一次! 立世费劲地躲着,观众席上好像已经响起了嘘声,大概是认为她这样拖着战局又不进攻实在无聊。 ——都这样了,你赢不了的,还是认输吧,别浪费时间了。 那些人一定是这么说的。 学长是不是也看到她的狼狈模样了呢,会不会也觉得放弃更好? 好累啊……讨厌火,讨厌火。 现在认输,其实是最好的时机吧。及早止损,收到的伤害才能最小化。 可是……可是……她不想输啊…… 历经血腥的定向越野,在骑马战中杀出一条血路,凭着一腔好运从1vs1杀入决赛,是多么不容易。哪怕是累死在这里,也不能轻言放弃! 她努力站起。 其实清日目也很累了,她知道的。只要再撑一会儿,机会一定会出现,她如此坚信着。 还未等来转机,她却听到了辻村创的呼喊。 “藤!丸!立!世!” 辻村创的声音透过劣质的大喇叭传遍体育场的每一个角落,天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这东西的。 立世费劲地抬眼,想要看看辻村创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抬头,看向你的一点钟方向!”他命令般说着。 立世愣了愣,压根猜不透辻村创的用意,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照着他说的做了。一抬头,她就看到了人群中十分显眼的轰焦冻。 她的脸刹红,大脑死机。 然后,场上的所有人又听到辻村创说:“轰焦冻正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绝对不许输!” 突然被cue到的轰焦冻倏地坐的笔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点到他了。他压根就不认识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啊。 他有点尴尬,然而这不是尴尬之旅的终点。 “三年A班英雄科的轰焦冻,我要告诉你——决赛场上的藤丸立世,她喜欢你很久了!” 一片寂静。 立世懵了。 轰焦冻也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乐嫖轰第二弹,9102年了轰焦冻这个小妖精也还是那么深得朕心(x) 注意事项文案基本都覆盖到了,这里就不再赘述啦 喜欢的话请一定要收藏评论评论评论!!随机章节会掉落评论红包哒~ 祝各位食用愉快~ ps.裸奔的idea来自评论的启发,不过因为预收期间没办法回复评论所以当时没和提出这主意的老爷道谢,干脆直接在文案里提一下啦~ 第2章 羞耻警告 辻村创卯足了劲,憋红了脸,使得这声大喊在雄英的上空盘旋了许久都没有消散。 观众都傻了,谁能料想到体育祭决赛上还能有这么一出好戏呢? 没成想,这还不是高/潮。在一片沉默中,又听得辻村创的声音划破尴尬的气氛。 “死怂包立世,我现在告诉你,你要是输了,你就是对不起你自己!你还有脸面对心心念念的轰焦冻吗,你觉得他对亚军的关注会多过于冠军吗?你清醒一点,锤死那条混蛋蛇!” 对立世说完了这些,辻村创转向轰焦冻,扯着嗓子继续狂吼。 “三年A班英雄科的轰焦冻,藤丸立世她喜欢你很久了!她是因为了你才立志当个英雄考进雄英的,你这两年收到的匿名情人节巧克力是立世送的,昨天出现在你课桌上的布丁也是她做的,但她连名字都不敢留下来,也没敢亲自告诉你!除了正式向你告白以外,什么事情她都做过了!所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 已知立世同学的对羞耻感的反应比他人强烈上三倍,被动告白的羞耻感是“幼儿园尿床被嘲笑”的一百五十倍,请问立世同学的心理阴影面积,并求出阴影面积的占比。 别费心苦算了,答案是百分之一百。 现在立世整个人都是阴影! 怎么如此轻易地就把她这两年干的事情全都抖出来了啊! “哦呼——” 场内响起一片看好戏似的嘘声。就连站在对面的对手清日目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除了几位当事人(以及在不明就里中得知这一噩耗的藤丸立香先生),所有人看起来都相当兴奋。 “原来藤丸同学喜欢轰焦冻啊!” 轰焦冻懵了。 他是谁,他在干嘛,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明明只是坐在观众席上而已,从头到尾连话都没说几句啊,怎么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了这么大一块恋爱馅饼,还是橙子味的? 所有人都在问他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峰田仇视的目光都足够把他杀死一千八百次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好事的摄像机都快怼到他脸上了,大屏幕上映着他空白呆滞的面孔。 素来冷静的轰焦冻都不知所措了。他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恰如此刻立世的脸颊。 温度再高上一点,他们两人就能原地螺旋起爆了。 “哦哟哦哟,原来是纯真可爱的PUPPY LOVE!”好事的麦克老师被这一出走向奇怪的恋爱喜剧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整个人都HIGH得不行了。 雄英体育祭举办了不下几十届,还没有那一次上演过当场告白这种恋爱剧情。 麦克老师决定让这场恋爱喜剧进行得更加热烈一点! 他一把抓住麦克风,差点没跳上广播台,兴冲冲地说:“轰焦冻同学,面对这样感人至深的告白,请问你有什么感觉呢?你是不是愿意接受立世同学的长久以来的爱呢?” 摄像机对准了他,将他呆滞的面孔投放在了大屏幕上,在场的所有人乃至全国的观众都看得一清二楚。 轰焦冻的小心脏跳得厉害。 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他又不认识立世,面对一个素昧谋面陌生人,他能说出些什么呢? 不对,也不是没有见过。 轰焦冻想起来了,他上个星期在食堂里好像真见到过立世。 那天食堂的座位差不多都满了,他寻不到空桌,只好选了个有人的二人桌坐下。而对面吃着三明治喝着汽水的橘发小姑娘,好像就是她! 轰焦冻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自己一坐下的时候,对面的立世就变得坐立不安,手抖到连带着整个桌子都在颤抖。轰焦冻还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她,准备说声抱歉换个座位,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立世竟然一手捏爆了汽水罐,溅起的碳酸气泡只差半毫米就要飞到他的校服上了。 当时轰焦冻也是懵的,就像现在这般。 立世赶忙擦干净桌子,连连向他道歉,表示是自己状态不好,而后就匆匆逃开了。 直到现在轰焦冻也不知道,那一天立世其实是因为他坐到了自己对面而激动到捏爆了汽水罐。 “那个……” 该说些什么呢…… 轰焦冻总觉得自己被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中。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除了立世。峰田好像在碎碎念着为什么轰焦冻的魅力永远如此一骑绝尘,似乎还有几个好事的B班同学在叫嚷着让他同意。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台上早已经羞地蜷成了一团,甚至连大屏幕都不敢看一眼的立世。 原来每一年的匿名巧克力和昨天的布丁都是她送来的,可他却一点也不知道。对于女生的喜欢,究竟应该如何对待才好,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轰焦冻也并不清楚。那么,该说些什么就很显然了。 就在这时候话筒很适时地凑到了轰焦冻嘴边。 “藤丸同学,希望你能赢下冠军。加油。” 观众席安静了一瞬,然后变得喧闹起来。 麦克老师很失望,整个人都蔫了,瘫倒在广播台的桌子上,连连叹气:“我还以为轰同学会说出‘只要你赢下冠军,我就接受你的告白’之类的话呢!” 轰焦冻不解地歪过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麦克老师会有这种诡异的想法。 ——希望你能赢下冠军。 ——加油。 轰焦冻的话在立世耳旁荡去又荡来,最后钻入了心间最柔软的那个小角落里,将她的一切不安都抚平了。 不过羞耻感怎么也没有办法抚平就是了。 她原本窝缩在擂台的一角,似是在颤抖着。清日目刚才光顾着笑了,忘记立世还在场上,也忘了冠军的桂冠也并未稳稳当当地落在自己头上。他忙提高警惕,不敢轻易进攻,总觉得一味莽进会导致糟糕的结果。 立世慢慢地站起,只觉得浑身寒冷,但狂跳的心脏却像是一团热火,从心口一直烧到了脸颊。 所谓的冰中之火,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她想。 每一个细胞每一丝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散在空中,却没有人再敢笑了。 哪怕是对英雄知之甚少的外行人此刻也能看出来,立世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她的拳紧紧攥着,双眼同鹰一般尖锐,将眼前对手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底,就连吐息都氤氲着危险的因子。 她要冲上来了! 清日目的大脑刚刚作出这一判断,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立世竟消失在了眼前。 不,没有消失。她在一瞬之间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立世一把钳住清日目的脖子,另一手捏住他的尾巴,将他整个身子腾空擒了起来,而后毫不留情地抬脚往他最粗的那一节蛇身踩去。 这一脚毫不留情地震裂了第三层玻璃,差点没让清日目晕厥过去。他分外庆幸立世这一脚是踏在了柔软的蛇骨上,要是踩中脊背,他肯定得落下个半身不遂。 反抗的策略尚未成型,立世的重拳又落下了。迷迷糊糊间,清日目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捋直又被缠起。低头一看,敢情自己的尾巴真的被她打了个结。 他奋力扭着尾巴,试图让结松脱开来,然而立世自己把他整个人都举起了,高高举过头顶。 看着立世阴沉的脸色,清日目有种很糟糕的预感。 “辻——村——创——!” 尽管没有扩音器,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几乎像是嘶吼了。 辻村创一个激灵,悄悄缩了缩身子,不让立世看到自己,然而身旁立香恐怖的目光却怎么也躲不开。 辻村创觉得很不妙。 “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怒吼声,拧成了百叶结的清日目被狠狠扔下。已经裂开了的玻璃承受不住这样强大额撞击,完全碎裂了。立世踏着清日目坠落的身躯,用力一蹬,跳到擂台边沿的硬质栏杆上,看着玻璃碎片与对手一起坠落向地面,用力喘着气,羞耻感还是没有消失。 欢呼声如潮水般用来,大屏幕上映出了她的照片,麦克老师以一贯的兴奋语气说着,一年A班的藤丸立世是本届体育祭的冠军。 立世总觉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一切声音都听不真切,什么也看不真切了。如果不是勉强攀着围栏,她这会儿估计已经摔下去了。 她……她真的赢了吗?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就在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大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了轰焦冻的镜头,就摆在了立世照片的旁边。立世看到他在为自己鼓掌,不知这表情是不是在笑,不过立世已经为他脑补出了嘴角的弧度。 立世用力呼吸着,心跳却是一点没减,好像还更快了,正朝着每分钟二百八十跳的可怕速度迈进。 他们……同!框!了! 立世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颁奖仪式开始的时候了。她照着指示走上领奖台,总觉得那些老师的目光格外诡异,笑得也很诡异。 旁边亚军位置上的清日目恶狠狠地瞪着她,尾巴的结居然到了这时候就还没有解开,听说实在太紧,暂时没办法解开来。立世小声向他道了歉,她打结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很多。 “今次颁奖的英雄是——” 在鼓点声中,一团烈火缓缓靠近。 “NO.1英雄,安德瓦!” 立世心里一咯噔。 她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玩我英的ps4游戏,赠送的初回特典是角色“奋进人”的兑换码。一开始怎么也猜不出来这角色究竟是谁,后来推剧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游戏里把安德瓦翻译成了奋进人 ?? 我真实笑到头掉 第3章 颁奖警告 在疯狂的欢呼声中,安德瓦缓缓走向操场中央。观众兴奋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像是安德瓦的粉丝见面会了。 尽管直到现在安德瓦的人气仍就不及欧尔麦特曾经到达过的高度,但高人气英雄的身份还是不容忽视的。 安德瓦朝观众席微颔了颔首,欢呼声更响了。 “老爸怎么会在这里……”轰焦冻小声嘟哝着。 虽说早前安德瓦就已经向他透过口风说,雄英向他提出了颁奖的邀请,不过没有提及是负责哪个年级的颁奖。 原来是一年级啊…… 轰焦冻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这种奇怪的心情他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形容。他慌忙抬头瞄了一眼大屏幕。很好,现在屏幕上只映出自家老爹的丑陋大脸而已,他自己并不在这上面。 轰焦冻长舒了一口气,惴惴不安的小心脏总算可以稳稳当当放回心窝。说起来有些丢脸,但他都快被这块大屏幕折磨出PTSD了。 他安安心心地坐着,漫不经心地听自家老爹洋洋洒洒地说完了一大堆没有任何实质激励作用的话语,又看着他从校长手中接过奖牌。 唔,到了正经的颁奖时间了。 立世努力低垂着脑袋,但视线的边缘还是能够看到安德瓦的身影,以及被他身上的火焰所扭曲的空气。 安德瓦越靠越近了,近到立世无论怎么低下头都没有办法忽视他的程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安德瓦每走一步,这整片地面就会猛烈地颤动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她自己吓到疯狂颤抖,和安德瓦并没有什么关系。 立世悄悄用余光看着安德瓦,现在他已经为四强戴上了奖牌,还亲切地握了他们的手,正在说着鼓励的话语。 只偷瞄了这一眼,她就飞快地收回了目光,抖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整个台面都在颤抖,以至于旁边的清日目从眼神幽怨变成了眼神惊恐。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立世努力抑制住想要逃跑的心情,她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要死要死要死他过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来颁奖的偏偏是安德瓦,还是在发生了今天这种尴尬情况下?!她宁愿由敌联盟的家伙来颁奖,都不希望是安德瓦亲手把这块奖牌戴到她的脖子上! 首先需要解释清楚的是,立世本人并不讨厌安德瓦,因着轰焦冻的缘故,对他还有几分爱屋及乌的崇拜。要是没有发生公开告白(被动)这回事儿,她一定是开开心心地从安德瓦手中接过金牌,下巴扬得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高。 可是…… 立世猛地一扭头,死死瞪着看台上的辻村创,杀意毫不遮掩地朝他冲来。辻村创浑身一僵,求救般地看向场边的保安大叔,想问问他现在请求人身安全保障还可行吗? 综上,藤丸立世的害怕不是来自于“NO.1英雄安德瓦”,而是“轰焦冻的父亲轰炎司”。 只是一瞪眼的功夫而已,安德瓦已经从四强的位置移到亚军那儿去了,立世的惶恐立刻成倍增长,就连那努力试图忘却的羞耻感也悄咪咪地爬了回来,温热的血倏地一下涌上了脸颊,脑中的轰焦冻的脸怎么都没办法抹去。 话说起来……安德瓦是不是旁观了整场比赛来着…… 立世心里哐当一声,她真的要疯掉了。丢人不可怕,当众丢人乃至于丢到了当事人父亲面前才是最要命的啊! 她的理智还没有来得及归位,安德瓦已经走过来了,手里提着她的奖牌。 其实安德瓦对于几十分钟前发生的闹剧一无所知,他才刚从事务所赶来雄英,气息都还不稳着呢。 “藤丸立世同学,对吧?” 低沉的嗓音。 “啊啊啊啊——!” 立世的尖叫。 安德瓦被吓了一跳,身上的火也扑簌了一下,差点就灭了。 立世赶忙捂住嘴,把剩下的尖叫堵进了喉咙里,顺便把游离在外的理智拽回来塞进大脑。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企图化解尴尬,但却没有太大作用。她一叠声应着:“是的是的……我就是藤丸立世……是我是我……” 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被吓成一个复读机了。 安德瓦清了清嗓子,顺便收拾了一下刚才被吓得有点混乱的心情,继续说道:“恭喜你,在这次的体育祭中夺得了冠军。我相信你未来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英雄。” “是是是……” 现在她已经进化成了复读机。 救命啊,腿在颤抖,后背也开始打颤了,甚至脊椎骨旁边的肌肉都连带着疼了起来。她努力地扯动嘴角,试图扯出一个微笑,结果导致面部肌肉也随着脊椎骨一起抽搐。 安德瓦犹豫了一下,担心自己是不是吓到立世了。原本他想等到立世状态好一点了再为她戴上奖牌,可她却越抖越厉害了,安德瓦实在找不到颁奖的契机。旁边的校长给他使了个颜色,大概是让他快一些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撑开绶带,小心翼翼地举在立世头顶比对了一下,这才轻轻地为她戴上。 “咔”一声巨响,立世站着的领奖台被她抖得裂开了一条大缝。 立世陷入一片呆滞,但她还是意识到了这是她闯下的祸。 “啊!对不起校长对不起安德瓦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这只是一个意外……” 立世连连说着对不起,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不知所措地揉着校服下摆,只能想到鞠躬这一种道歉方法,结果却使得台面裂得更厉害了,直往下掉水泥渣。这下立世连动都不敢动了,苦着脸站在台上。 校长笑着轻拍了拍立世的肩膀,安慰她说这并不要紧。只是弄坏了一个颁奖台而已,水泥司老师轻轻松松就能修好,不需要担心。 “不过还是要努力控制住个性哟,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校长……!” 校长牌鸡汤,她藤丸立世先干为敬! 观众们不太清楚场上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立世不停鞠躬,一脸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轰焦冻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看着自带不威自怒气质的安德瓦,多少有些不太开心。 “这老头子是在恐吓她吗?真是的……” 他暗自抱怨,心里已经自动把罪责归咎到了安德瓦身上。 安德瓦猛打了个喷嚏,溅起的火星差点飞到立世身上,幸好她躲得够快,否则今天的丢人经历又要添上一笔了。 体育祭的最后,由校长结词。立世没有听进去多少,她很累了,只想赶紧回家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今天实在是……太丢人了!她都不敢回想,虽说结局确实挺不错。 在欢呼声中,雄英体育祭一年级赛事落下了帷幕。立世慢悠悠地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到体育场的侧门,立香和辻村创正在门旁的空地处等他。立香的鼻子都哭红了,天知道他多么心疼。至于一切羞耻的始作俑者辻村创,他被立香拎着脖子提了起来,无处可逃。一见到立世,他忙换上了讨好的笑容。 立世冲他甜甜一笑,友好地向他抄了抄手,带他来到了一个没人能看到的小角落。这时候她的笑看起来更加亲切了。 她想起来了,在回家睡觉之前,还有重要的事情(人)要做(揍)。 这个下午,辻村创长大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惹怒英雄(哪怕仅仅只是预备役)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以及,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藤丸家哥哥,是真的很不好惹。 暴打了辻村创一顿,立世顿感心情舒畅,走起路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直到她迎面遇上了轰焦冻。 两人谁都没想到会这么近距离地相遇,呆愣愣地看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轰焦冻出声打破了尴尬。 “你好。” 他觉得这时候还是应该要问声好的,尽管两人现在的关系稍微有那么一丝微妙。 立世一不小心沉没在了轰焦冻的眸子里,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朝轰焦冻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今天给您造成困扰了。真的非常抱歉!”她说着,用力一锤辻村创的后背,吼道,“你也给人家道歉!” 辻村创捂着被打肿的脸,吓得猛一哆嗦,尽管口齿不清但还是不停道歉。立香恶狠狠地呲牙冷脸瞪着轰焦冻,把哥哥的威严摆了个十成十。 他已经从辻村创那儿逼问出了有关轰焦冻的一切,现在正处于敌意飞涨醋意翻飞的状态中。 “别做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哥!” 立世慌忙把立香挡住,生怕轰焦冻看了会不开心。今天已经很坍台了,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在轰焦冻心里的形象变得更加糟糕! 身旁同学的好奇目光又投过来了。轰焦冻不自然地低下头,试图减少瞩目。他挠了挠后脑勺,沉吟片刻,才说:“那个……没关系。” 毕竟立世也是受害人嘛,真要责怪起来,那也该怪罪辻村创才是。不过轰焦冻也不好意思对辻村创说出些什么重话,因为他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立世还是很不好意思。捅破了那层界限不明的纸,她总觉得连和轰焦冻成为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对了,恭喜你赢得冠军。以后也请继续加油吧。” 分别前,轰焦冻留下了这句话。 立世一怔,看着轰焦冻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浮起了几丝羞怯,忍不住心花怒放了起来。 然后她欢快地把辻村创又暴打了一顿。 回到家,立世倒头就睡下了,把爸妈的欢欣念叨都统统抛到了脑后。 这一觉很长,她还一不小心梦到了轰焦冻,醒来后,立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鲜活无比。她汲着步子走到客厅,发现立香正瘫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现在正在播放昨天体育祭决赛的精选剪辑,其中有不少她的镜头。 “我还以为你回迦勒底了呢。” “我现在还在休假中!”立香说的理直气壮,看她背着包,便又问,“你要去哪儿?” “我去看体育祭,今天是三年级的比赛。” 立世说着,已经穿好了鞋。 “哦,是这样啊……等下,你说什么?!” 等立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妹妹想做什么时,门已经关上了。 立香用力抹了把泪,心想妹大不中留。 曾几何时,他才是立世心里的英雄,轰家的臭小子连号都排不上——那个鸳鸯锅怎么想也就只是个npc而已! 立香内心凄然,迫切地想要寻求点安慰,可他才刚掏出手机,连玛修的电话都还没有来得及拨通,门又开了。立世跑回了家,正大喘粗气,面色惊恐地看着他。 “哥,我出名了。” 需要着重补充强调的是,这里的“出名”,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形容词。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哈焦尾太太的bl《个性是吸引竹马和天降》 一句话简介:绿谷的个性是吸引轰总和咔酱 吃胜出轰的老爷们可以去看一下呀~ 第4章 假发警告 “怎么了?” 立世好像没听到哥哥的疑问似的,自顾自喘着气,胆战心惊地把门敞开了一条小缝,但只瞄了一眼就匆匆忙忙把门又阖上了。 “刚才我下楼的时候被人围起来了,他们问我现在和轰焦冻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提到这个,立世的表情愈发纠结,“别说什么进展了,我昨天没有被他冻成冰块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吗!” 夺得体育祭的冠军的会带来巨大的熟知度,这一点立世早就知道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会是这样的出名。一直以来她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而已,突然受到如此可怕的关注度,她当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她抱头蹲在地上,拼命从混乱的思绪中寻找着从他人的关注中脱身的方法。 立香暗自一喜,心想这样就有理由劝说立世不要出门了。不过这点小心思,他没好意思在立世面前表现出来。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他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那么你就别去了嘛,咱们俩在家看看转播……” 他的提议没有说完,立世已经飞快地冲到了他面前,朝他一摊手。 “哥,你的假发借我一顶。”她说得理直气壮。 “……我为什么会有假发这玩意儿?” “你不是说你秃了吗?” 立香一脸冷漠,随即暴怒而起。 “你对藤丸家的基因有点信心可以吗!”立香抓狂了,用力扯着头发,试图证明自己的一头秀发是多么□□,“秃头只是一个比喻,你哥我头发好好的!好好的!” 他才不像迦勒底的其他那群master一样头顶发凉呢! 立世盯着立香看了好久,半信半疑动手扯了把他的头发,这才确定他的确没有在撒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别露出这种失望的表情啊!” 立世把哥哥的抱怨抛到了脑后,现在只能靠她自己想办法了。她翻箱倒柜,找出了一顶帽子,把自己显眼的亮橘色长发藏起,只露出一截短短的发梢,看起来像是帽子底下压着的是一头短发。她又翻出口罩,借了母亲的墨镜,把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看上去怎么样?”她不自觉地抚摸着发梢,问起了立香的意见。 “看上去像个反派。”顿了顿,立香又坏心眼地补充了一句,“抢劫银行的那种反派。” “那就成了!” 立世兴奋地背上包,她相信现在一定不会有人轻易靠近自己了,毕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想要接近一个危险分子。 她的伪装确实有效,走在路上时,已经不会再有好事的吃瓜群众再向她问东问西——现在他们只会用惊恐的目光打量自己。 她和辻村创相约一起去看三年级的比赛,先前稍许浪费了一点时间,到达约定的地点时,辻村创已经到了。 “你别发抖,今天我不打你。”立世笑眯眯说着,亲昵地一拍他的肩膀,“走吧!” 一个人去看轰焦冻的比赛,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所以立世才拉上了辻村创一起。 雄英外已经排起了长队,要待保安检查过身份后才能进入。这是立世第一次以观众的身份亲临体育祭,去年的比赛她看的是电视转播。而现在她已经是正经的雄英学生了,也自然有了正大光明的旁观机会。 体育场已经燃起了烟火,格外温暖的风吹拂着立世的脸颊。这是轰焦冻的最后一次体育祭了,她想。 靠着同在雄英读书的关系,她和轰焦冻在这一年中说不定还能有交际,但是以后呢?失去了雄英这一层微弱的联系,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怎样呢? 啊,是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喂喂,到你了。”辻村创拽了拽她的衣袖。 立世急忙回过神来,发现自已竟然已经站在了队首。她赶忙摘下墨镜,从口袋里摸出学生证,毕恭毕敬地交到了保安大叔的手里。 保安大叔盯着她的学生证看了好久,突然露出了一个了然一切的笑容,还回学生证时,甚至还对她说了一句加油。 …… 不不不请收起你的脑补好吗! 立世想向保安大叔解释清楚,可后面的人推着她向前,她实在找不到机会,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体育馆。寻了个空位坐下,立世的目光就没有从轰焦冻身上移开过。 轰焦冻一路顺利地闯进决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立世趴在看台上,紧盯着轰焦冻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让她心颤,若是被对方反攻了,她比场上任何一个人都急,好像那一下下都打在了她身上似的。 她自己站在决赛擂台上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提心吊胆到了极点,立世竟有些神志恍惚了。场上的轰焦冻,与两年前户外电视转播中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最初的最初,在立世的救赎来临之前,她第一次知道轰焦冻这个名字,就是由于体育祭的决赛这一契机。 她记得那天的天气很棒。她低着头走在天桥上。身旁行人不少,都在慢悠悠地走着,使得本就不宽的桥面变得拥挤了不少。立世有些恼怒,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却发现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鬼使神差的,立世也抬起了头。她看到了户外电视上轰焦冻的身影。 他的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分明是极寒的冰却被他运用得那么娴熟,仿佛化作了什么柔软的物质似的。 以冰壁防守,以冰刺攻击,他幻化出了无尽的可能性。 立世第一次直到,原来个性是可以这样□□控的。 她呆呆地站在天桥的中央,午后的阳光照得脸颊发热。她被身后的人骂了句挡路,但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更没有转移视线。她听到周围人说,英雄安德瓦的儿子果然不一般。 英雄的孩子继承英雄的厚望,就像魔术师的孩子需要背负前代的祈愿,倒也难怪他会如此擅长操控个性了。 尽管轰焦冻最终没能夺得桂冠,但他却在立世的心间留下了烙印。 今年,他终于赢得了冠军。那一年的遗憾,终于得到了补全。立世不争气地掉了几滴眼泪,赶忙抹干,心想这时候应当为他高兴才是,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下。 看到轰焦冻成为第一,比她自己赢下冠军还要开心。 她原本还想再多看一会儿的,然而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被一个眼神敏锐地小孩子看透了身份。以免早上的情况再度发生,她赶忙溜了。 他们去了学校边上的咖啡厅,由于昨日辻村创犯下的滔天大罪,今天买单的任务由他全权负责。立世毫不留情地点了一堆,根本不在意是否会造成浪费。辻村创倒也乐于买单,他的反省意识还是非常不错的。 立世的一腔热血依旧保持着高温的沸腾状态,喋喋不休地同他说着轰焦冻在决赛中的英姿,看来一时半刻这份热忱是不会冷却下来了。 “轰焦冻还是很帅的嘛。”辻村创煞有介事地点评着,“难怪你会喜欢他。” “我才不是因为他帅气才喜欢他的。”立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虽说帅气也是其中一点,但绝对不是全部!他才不是一个单纯地用‘帅气’就能概括的人!” 原本还兴奋不已地说着,她却突然叹起了气。 “虽说本来我的机会就很渺茫,但现在我和他一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话锋一转,“都怪你!” 辻村创干巴巴地讪笑了两声,试图蒙混过关。立世懒得再理他,一手托腮,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杯中的橘子汽水。冰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户外电视机重播着轰焦冻夺冠一刻的英姿,这一幕立世无论看几遍都不会腻。 只是户外电视有些远,傍晚的日光打在屏幕上,立世有些看不真切。她往边上挪了挪,贴近玻璃,尽管距离并没有拉近多少,但她还是心满意足。 人行道上走过一人,停在了立世眼前,把屏幕上的轰焦冻挡了个严严实实。立世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恨不得砸破玻璃怒骂那人一通才好,不过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太好的想法。她左右挪了挪身子,试图绕开那人,可是却还是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等等……这碍事的家伙穿着的是雄英的制服…… 慢慢地向上看——站在玻璃旁的碍事之徒,有着和轰焦冻相似的面容。 不,不是相似,这就是轰焦冻本人。 心脏狂跳,耳旁都是轰鸣的心跳声。 轰焦冻垂首看着她,好像是在奇怪她为什么以这样奇怪的姿势坐着。 如果不是因为这层玻璃,她或许连轰焦冻的呼吸声都能清晰的听到。 “下……下午好。” 立世小声说。她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被玻璃隔断。 轰焦冻向她颔了颔首,好像也回了一句“下午好”,而后走开了。立世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却还是冷静不下来,捧着杯子的手被冻得发痛了,轰焦冻的背影也已经看不见了,但她还是不愿意收回目光。 她大口喝下一口汽水。 冰甜的汽水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她总忍不住翘起嘴角。 她放下了杯子,卧在桌上。 今天,也是格外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另一本轰轰bg《半冷半燃的正确使用方法》3.6限免一天,老爷们可以去看看~(反正免费不看白不看嘛hh) 七濑和立世一样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呀~ 第5章 邀约警告 休息了几天,体育祭带来的激情也消散泰半,是时候该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了。 立世保持着拙劣的伪装一路走到学校,成功地没有被任何人认出来。同学们对待立世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友善,而且根本没人提到轰焦冻这个名字,想来应该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除了清日目时不时地会瞪她几眼,一切都好。 立世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尾巴,发现终于解开来了,听说是用小锤子把骨头敲了个稀碎才成功的。她尴尬地讪笑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找个大好的日子买点礼物亲自和他正式道歉一番。 还不及立世选出良辰吉日,班主任潮爆牛王走进了教室,本还有些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大家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声“老师好”。 今天的第一节 课,并不是枯燥的理论学习。 “想一下未来成为职业英雄后要用的名号吧,马上就是职业体验了,这名字你们会用上的。” 班上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小时候想过的英雄名,气氛变得欢腾不已。潮爆牛王倒也没有抑制他们的热情,只是让他们小声一些。 趁着他们讨论的当口,他顺便解释了一下职业体验的具体内容。 “这一届的体育祭过后,收到最多邀约的是藤丸同学和清日同学,两位的数量不相上下。”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数据,“选择一个合适的事务所也是很重要的,大家要认真一点啊。” “是,老师!” 大家兴奋地应着,不一会儿又闹腾起来了。 立世把白板放在桌上,手里拿着的马克笔还套着盖。她不时偷瞄几眼身旁的同学,总觉得自己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 大家都是从小就立志想要成为英雄了,或许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英雄名,但她却是一片空白。志向也好,英雄名也罢,都是一片迷茫。 “来吧,到你们展示的时候了。” 潮爆牛王把讲台的位置让了出来,站到了角落的位置。同学们飞奔上讲台,带着骄傲的神色说出了自己的英雄名,还兴冲冲地分享起了取名的用意。这样的活力让潮爆牛王回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在如此一派欢快的气氛中,潮爆牛王想要不注意到立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看起来太突兀了。伏在桌上,好像打不起铃声似的,把白板抱在怀里,看上去丝毫不兴奋,笑得相当牵强,就连她那根硬挺的呆毛这会儿也出乎意料地耷拉了下来,不过依旧是那么惹眼。 今天的潮爆牛王也想要用一吨发胶把她的呆毛抚得妥妥帖帖。 潮爆牛王多留了一个心眼。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立世怀里的白板还是空无一字。 “立世。”潮爆牛王叫了她一声,“轮到你了,和大家分享一下吧。” 立世把白板抱得更紧,垂下双眸。她还以为潮爆牛王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看来是她想太多了。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立世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是否出于好奇,或许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好事而已。 “那个……老师,我还没有想好……”她抿了抿唇,不敢抬头看潮爆牛王,“下次再和您说,可以吗?” 她的心思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但潮爆牛王却没有说穿。 “尽量在职场体验开始之前想出来吧,然后不要忘记告诉我。” “……谢谢老师。” 直到职场体验开始之前吗?其实也不是一段多么宽裕的时间呢,立世想。 因着英雄名一事,立世这一整天都提不起劲来,病恹恹的趴着,课也没听进去多少。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匆匆忙忙地就回去了,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有来得及说。 与其说是离开,倒更像是逃跑——从一群有理想的人之中逃跑。 她慢吞吞地走着,花了比平时整整多上两倍的时间才走到了家楼下。混乱的思绪牵扯住了她的脚步。 门牌旁的信箱快要爆满了,立世知道里面一定都是那些英雄事务所发来的邀请。对于邀约什么的,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况且她对那些事务所了解得也不多。 但信箱变成了这个样子,总还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她打开信箱,爆满的信件一下子从小小的铁皮箱子中涌了出来,不少都掉在了地上。 “唉……” 立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蹲下身,把散落的信捡起,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的漫不经心在看到地上的一角深红色信封时彻底消失。 “不……不会吧!” 她愣了片刻,确信自己现在确实立足在现实之中。她慌忙把手里的信往箱子里随便一塞,也不管是不是会掉下来。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其他的事务所了。 她屏住呼吸,几乎是怀着虔诚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抽出信封。 深红色滚金边的信封,封口印着“A”字样花纹的火漆。这是来自安德瓦英雄事务所的邀请信。 捧在手心,竟觉沉重不已。立世咽了口唾沫,久久不敢拆开。 来自安德瓦的邀约,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哈,一定是做梦吧,或者是安德瓦的兴师问罪也不一定…… 其实她想太多了,给每一年体育祭的三强发送邀约,这是大多数有名的英雄事务所都会做的事。安德瓦英雄事务所也不例外。 怀揣着全然否定的念头,立世颤颤巍巍地拆开了信,险些把精美的信封撕成碎片。 信纸上的第一句——“真诚邀请您选择我司作为职业体验的地点”。尾页还有安德瓦的亲笔签名,墨色的字迹飞舞。这真的是有关职业体验的邀约,后面的彩虹屁她都不用看了。 啊……是真货……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轰焦冻接触的机会突破了零的局限? 立世藏起暗喜,状若平常一般把信放进了包里。至于其他的那些,现在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因为立世已经决定好了去处,可她不好意思就这么把这堆信丢了,便都拿了回家,想放进箱子里收起来,当做以后的谈资。 顺便,她和父母提了一下职业体验的事情,但也仅仅只是告知了一下而已,具体的内容她并未说多少。 父母对于英雄世界了解的不多,哪怕是告诉他们自己受到了安德瓦事务所的邀约,他们可能也只会象征性地高兴一下。他们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在他们看来所有事务所都是一样的。 没必要增加不必要的差事,她想。 虽然怎么也想不通安德瓦为什么会向她发来邀约,但立世的激动倒是一点都没有打折扣,直到职业体验开始了还是鲜活无比,甚至冲淡了对于取名的困扰。期间潮爆牛王并没有再提及过这件事情,否则她情急之下很有可能会直接报上真名充数。 其实仔细想想,用真名也无妨。不过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她无所谓别人怎么称呼自己。 立世心想,等潮爆牛王再问起这件事时,她就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当做英雄名吧! 关于潮爆牛王和英雄名的事情就这么草率地在她前往安德瓦英雄事务所的路上定下了,接下来需要担心的,大概是如何在安德瓦面前保持冷静的形象。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选择从摆出一张扑克脸开始练起。顺便还需要抑制一下自己的个性,譬如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快要羞耻到捏碎装着战斗服的手提箱把手了。 到达安德瓦英雄事务所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她在门口的接待台那儿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清日目。 立世慌忙想要逃开,可清日目细竖的瞳孔已经朝她扫来,看得她一阵恐慌。这会儿再逃显得太过失礼,立世只好硬着头皮向他走去,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 “原来你也在这儿啊,真巧真巧……” “是啊。”他平平淡淡地回答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清日目和安德瓦一样,都是火焰类型的个性,会收到来自安德瓦的邀约也不奇怪。明明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立世心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原来同一家英雄事务所可以给不止一个雄英学生发去邀约吗?她现在才知道。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当场见证了另一半的出轨现场似的,却被狠狠捂住了嘴,一句异议都不能有。 “你不上去吗?”已经走进电梯的清日目见立世还在原地发呆,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立世回过神来,小跑进了电梯。 电梯在顶楼停下,跟在清日目的身后,立世走进了安德瓦的办公室。 轰焦冻也在里面,他已经换上了战斗服,想来这段时间他大概是在父亲的事务所实习。 立世脸一红,慌忙绕到清日目身后,和他左右换了个位置。这样当他们与轰焦冻并排站立时,立世就不会和他站在一起了。 那样她会羞死的! 听到脚步声,安德瓦从窗边走到了办公桌旁。他也不多客套什么,直接说出了安排。 “清日,你跟着我一起进行英雄活动。” 清日目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我明白了。” 安德瓦又说:“焦冻,你和藤丸一起,巡逻这个街区的职业英雄埼玉会负责你们的。” “好。” 脆弱的把手彻底被捏得稀碎,箱子砸在地上,险些把安德瓦最喜爱的花岗岩地砖砸豁口。 …… 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停下来啊!(指评论) 第6章 秃头警告 立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她看看安德瓦,又看了看轰焦冻,可这两人看起来都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轰焦冻,他脸上一点惊讶或是异议都没有,前所未有的冷静。 可立世没办法冷静下来啊! 这里面一定存在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世的直觉这么叫嚣着。 不行不行,她没办法和轰焦冻一起行动! 她很想问问安德瓦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正在心里措着辞,她决定要以不卑不亢态度询问安德瓦做出这一决定的理由。正在此时,她听到安德瓦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你们的职业体验就正式开始了。” 立世默默吞下了所有的疑虑,用力摇头。 铁骨铮铮藤丸立世,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低下了头颅,小人心思地决定不让这个能与轰焦冻“亲密接触”的大好机会白白从指缝间溜走。 不过,虽然她一不小心“真香”了,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解决。她总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安德瓦把她和轰焦冻安排在了一起。以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不应该对她谨慎以待才是吗? 轰焦冻走到了门旁,却没有听到立世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才发现她还磨磨蹭蹭地停留在原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不走吗?” 他问立世。 “哦……来了来了!” 立世下意识地想要拎起箱子,然而把手处却是空荡荡,她这才想起几分钟前是她自己亲手捏碎了把手。她只好把箱子抱在怀里,小跑着追上轰焦冻。 没想到职业体验这才刚一开始就体验了一番尴尬感,立世决定一回家就要把这桩丑事记进自己那本写满了羞耻事件的小本子里,当做未来发动个性的食粮。 直到这会儿,她还在困惑着。 立世迫切想要问出的问题,其答案轰焦冻恰好知道。昨天安德瓦提起让她带着立世一起进行职业体验时,他也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为什么让她和我一起行动?” 轰焦冻不觉得自己是合适的人选。况且,出了体育祭的那桩事后,就算他想要泰然处之,他与立世之间的关系总还是有些微妙。这是如何也无法避免的。 轰焦冻不希望自己对她宝贵的职业体验产生什么糟糕的影响。 “这姑且算是潮爆牛王的委托吧。”安德瓦向他解释道,“他和我说,藤丸立世对于英雄的执念好像不太深,简单来说就是不太想要成为英雄。他觉得很奇怪,也很担心。他说藤丸肯定会来我们事务所,所以就拜托我多留一个心眼。我想你们俩是同龄人,有共同语言,所以才挑了你。” 他自动地忽略了公开表白的那回糟糕事。 不想成为英雄吗?考进雄英这所顶尖高中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如果不是成为英雄的意愿支撑着她,那她的动力会是什么?轰焦冻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潮爆牛王怎么会知道她一定来这里?在体育祭拔得头筹,她的邀约应当很多吧。”他从深思中抽身,问安德瓦道。 “因为我现在是NO.1英雄?”说出这话,安德瓦也不是很确定,他耸了耸肩,“当一个人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的时候,一般会选择追逐强者的身影。” “是呢……” 父子俩都没有意识到,是因为轰焦冻的存在才让立世选择了安德瓦英雄事务所。 背负着潮爆牛王和父亲的期望,轰焦冻不自觉地在立世身上多放几个心眼。 她已经换上了战斗服,是同他身上一样的深蓝色,弹性的布料,看起来相当普通,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轰焦冻察觉到,立世像是习惯性地走在他的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同他隔了两步左右的距离,因而无法被他的余光捕捉到。轰焦冻总得回头看她几眼,确保她没有走丢,这才安安心心地继续向前走。 立世低垂着双眸,这是她找到的最让她感到轻松的视线方向。如果正视前方的话,她会不可避免地注视着轰焦冻的身影。那样会给他造成困扰的。 “那个……轰前辈?” 走过了第三条街,立世小心翼翼地请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 轰焦冻回首看她,立世慌忙把头垂得更低,喃喃说着:“冒昧地问一下,我们大概还要走上多久?” 她似乎有点怕生,轰焦冻心想。 “快了,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能到。” “我明白了……” 轰焦冻重新恢复了目视前方的姿势,立世这才敢稍稍抬起些头。轰焦冻的背影占据着立世视线中的小小一角,让她安心无比。 他的背影真的很宽阔呐。 时值上班高峰期,十字路口涌满了行人,一不小心,他们就被冲散了。立世心下一颤,一时间竟难以呼吸。分明身处在人群之中,此刻却好像孤立无援地独自漂泊在冰海之中,绝望感迎面而来。她慌乱地四下望着,想要寻到轰焦冻的身影。 她看到了,轰焦冻就在不远处,他们之间只隔了三五个人而已。 立世低下头,顾不得身旁的人是否会对她的行为感到生气,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侧着身子从人群间挤过。 轰焦冻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立世的所有不安终于消失了。她长舒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些心悸。 胆战心惊的,她伸出了手,轻轻捏住轰焦冻的袖子。 他的战斗服是有些厚重的材质,即防火也耐受得住低温,不过抚摸起来倒是有几分像塑胶。 立世悄悄打量着轰焦冻的表情,并无太多变化,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小动作。难道是因为周围人的推搡让他忽略了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拉扯吗?或许真是这样吧。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在狭缝间寻求安定。等过了这条马路就松手,她暗自对自己说。 轰焦冻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小小动静呢?他只是没有回头罢了。他知道这样唐突的动作会吓到立世,而后她的手就不会再继续拉扯着了。 看来她不仅怕生,还缺少安全感。 轰焦冻分析着立世的性格。只是一起走过了短短的几条街罢了,他就已经挖掘出了不少。他分明不擅长读他人的心思,但面对立世时却成了专家似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她还很年少,掩饰心情的方式相当拙劣,所以才这么好懂吧。 踏上人行道,立世乖乖地把手松开了。她姑且算是个相当自律的人。 拐过一个街角,人稍许少了些。轰焦冻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在电线杆旁停下了,四下张望着。 立世被他的动作扰得有些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吗,轰前辈?” “埼玉先生应该在这里等着我们的,但他不在。”轰焦冻说道,“大概是去巡逻了吧。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应该会过来的。” 不过轰焦冻自己也不太确定。埼玉是个活得相当自由的英雄,行动也极难预测。 立世点点头,照着轰焦冻所说的,同他一起站在电线杆旁等待埼玉。这季节已经有些热了,日光愈发强烈,他们转移阵地到了行道树下。 分明身旁行人匆匆,但他们站在树荫下,这片小小的阴影就好像成了他们的所属物,行走的人也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立世安静站着,看起来乖巧到了极点,其实背在身后的手都快要缠成麻花了。 她现在的心情比手指更加纠结,都快化成盛夏的蝉,在耳旁吵个不停。 天呐,她竟然和轰焦冻站得这么近!只要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圆滑的下颚角,还有浅色的眸子…… 她不想表现得像是个痴女一样,只是人生十五年来她还从都未拥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激动之情稍微有一些难以抑制。 脸颊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可她明明没有站在大太阳下啊。她当然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像这般红了脸,只是故意装傻罢了。她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试图不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可砰砰狂跳的心脏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立世按住胸腔,个性正蠢蠢欲动着在心间张牙舞爪,她急忙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决定说些什么缓解膨胀的紧张和羞怯。 “轰前辈,埼玉先生是个什么样的英雄呢?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用敬语。”说出了这么一句早就想要说的话,轰焦冻为她解释道,“埼玉是负责这片街区的巡逻工作的职业英雄,和我父亲算是……合作的关系吧。” 轰焦冻想了想,觉得“合作关系”才算是贴切的形容,毕竟埼玉不是安德瓦英雄事务所麾下的英雄。 “我见过他几次,但没有和他一起进行过英雄活动。他是个很强大的英雄,前不久的深海王就是他击败的。” “哦……” 立世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但她对于埼玉还是一知半解的,不过心里却多了几分期待。 他可是被轰焦冻称赞的英雄啊。 “你是轰焦冻吧?”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人群之中钻出了一个光头。 “嚯……” 立世忍不住小声惊呼,察觉到失礼,她当即就捂住了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亲眼见到这么光亮的脑袋呢。 真是…… 酷毙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控制好个性的立世一不小心捏烂了轰轰的战斗服,gg (当然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第7章 一拳警告 埼玉向两人颔了颔首,习惯性地摸了把脑袋。 “哎呀,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过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俩等我这么久。我刚才遇上了个问我借车费的老婆婆,说是要去涩谷,我心想涩谷也不远,就捎带手把她送过去了,谁知道一落地她就开始骂我,说我是个死抠门的,连钱都不愿意给一点。” “您这是遇上骗子了吧?”轰焦冻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种老土的骗术,他自己也不小心上套过——还不止一次。 “是呀。这世道……”埼玉摇头叹息,两条细长的眉毛差点没有皱成波浪线。 不过那位老婆婆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埼玉他确实是个扣扣搜搜的职业英雄。 “然后呢,您怎么处理了?”轰焦冻追问着后续。 “当然是送去警局了啊。就是因为被涉谷的警察盘问了一堆有的没的,我才来的这么慢。”埼玉愤愤然说着,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道炽热的目光在他的头顶盘旋,顺着目光的轨迹寻去,猝不及防地与立世四目相对了,“有什么事吗,小姑娘?” 立世慌忙收回目光,摇摇头,假装无事发生。 埼玉那鸡蛋般的脑袋,她一不小心看得过于入神了。 “昨天安德瓦和我说过了,让我带着你们一起巡逻。不过最近挺太平的,你们跟着我就行了,千万别乱跑。” 埼玉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与他的外表相当不符。 听两人应了声好,埼玉这才安心了些。虽说轰焦冻和立世都是不容小觑的英雄预备役,但在埼玉看来也只是小孩子而已,要是一不小心遭遇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早高峰时段快要过去,路上的行人渐少了些。说实话,现在这个时间段一般是不会出现什么异常情况的,埼玉带着两条小尾巴在把整个街区逛了一圈,见没有发生什么异状,就自然而然地往公园的长椅上一摊,准备休息了。 像这样在既定的街区内进行既定时长的巡逻工作,大概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埼玉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差事,他一直来都只是个兴趣使然的英雄,遇到怪人就消灭,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施以援手,像这样进行着被条条框框限制的英雄活动,总有点不太自在。 埼玉正想着英雄协会什么时候才会取消对他的差役,忽听得轰焦冻问他:“埼玉先生,您不继续巡逻了吗?” 轰焦冻一本正经地站在长椅旁,没有坐下,于是立世也不敢胡来,学着他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站着。 “你可真是认真啊。”和自家那个正经得有些死板的弟子有点像,埼玉心想,“现在刚好没什么情况,休息一下又不要紧。英雄也是要劳逸结合的嘛。譬如像是在现在这种太平的时候,偷个闲也……” 他刚想说偷闲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才刚说了一半,挂在腰间的通讯仪“滴滴滴”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尖锐,让埼玉不禁怀疑自己这张嘴是不是被开过了光。 他将慵懒的做派抛到脑后,坐直了身子。 “警报,春田街与第三大道交界处附近的工厂区出现怪人,灾难等级为‘虎’,请该处于该区域的一般群众立刻撤退到安全区域。重复,怪人等级为‘虎’,请……” 埼玉掐断了通讯。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听到不远处工厂区传来的骚动。不出意外,他们是距离灾难现场最近的英雄。 “走了,去工厂区。” 埼玉已经迈步向工厂区奔去了,轰焦冻和立世跟上他的脚步。 立世跑得有些慢,渐渐被轰焦冻甩开了,她赶紧动用了一小点个性,成功追上了轰焦冻的速度。她有些紧张,心脏也在不住地狂跳着。 她大概做了整整一分钟的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问轰焦冻:“前辈,到了工厂区,我们该做些什么啊?” 在这方面她还相当陌生。 “听埼玉先生的指挥就行。你现在还没有临时执照,跟着职业英雄是最正确的选择。”轰焦冻说话时连气都没有喘一口,就像是在平地散步一般气息平稳,“而且,这是你第一次接触英雄活动吧?” “嗯……” 立世没想到这都被轰焦冻看出来了。 “不用怕。”轰焦冻安慰着她,“我们能击败怪人的。” 这句安慰稍微有些违心。灾害级别为“虎”的怪人,对于一个初次经历英雄活动的学生来说,还是稍许困难了些。或许“狼”级别作为入门难度会更好一些吧。不过遇上什么样的恶棍,这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赶到工厂区时,这里早已是一片混乱,意图逃难的职工们慌乱四散,却像是无头苍蝇般没有目标,只是一味狂叫着跑来又跑去。 一片废墟之中,被判定为“虎”级别的怪人异常显眼,那庞大的身躯无论如何如何也无法忽视,尽管飞扬的灰尘掩住了它的身形,能那个模糊的黑色声音却更令人惊恐。它逐渐靠近,一步一步走来,巨大的压迫感袭来。 怪人巨大的手掌——如果这一部分当真能够被称作是手掌的话——在空中一挥,扬起的风吹散了些许灰尘,他们也终于能够看到它的真实模样了。 它根本就不是个人,甚至连人形都没有,只是无数块肉团的拼接体,累成了一个两层楼高的怪物。构筑成躯体的肉团有不少都已经腐烂了,往下淌着颜色诡异的恶臭汁液,落在混凝土上,竟然腐蚀出了浅浅的坑。它单是站着不动,这股气味就已经足够成为大杀器了。 惊恐的人们尖叫着逃开。忽然,有人察觉到了赶来的他们。 “是英雄啊!” “英雄来了!” 在绝望之中,人们的呼喊是那么振奋。立世一怔,想回头看看那些呼唤着英雄的人的面孔。这些声音让她心间的怯懦散去了些。 原来被依赖、成为他人的希望,竟是这样的感觉吗?总觉得……很温暖呢。 立世无意间察觉到,怪物身上的肉团好像是动物尸体,小一些的是兔子和白鼠,大一些的是猩猩。如果仔细看看,还能发觉肉团中嵌着一只白虎的尸体,皮毛却不再华美了。 “前辈,这怪人好像……” “啊,大概是制药公司的生物废料堆积形成的怪人。” 地上破碎的牌匾上写着“制药公司”,再联系一下这个怪人的模样,答案呼之欲出。 轰焦冻飞快地扫过四周,又说道:“藤丸,你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人未撤退的,把他们带到安全区域去。我把这块地方围起来。” “我知道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怪人朝他们看了过来。它勉强算是拥有五官,可怖的尖钩状大嘴好像是来自于鹰,左眼来自一只鸽子,右眼属于红毛猩猩,皆是一片混沌,不知已经死去了多久。 它尖锐地咆哮着,浑身上下的肉块游动起来,凝出一条手臂,朝他们拍来。轰焦冻急忙用冰抵住,立世放低重心快速跑过,顺便把几个被压在了废墟里的工人拉了出来,又向指明逃离的方向。 “所有人都已经转移了!” 立世大声说着,把这个消息传到了轰焦冻的耳里。 “我知道了。” 轰焦冻话音落下,扬起右手,巨大的冰墙瞬间筑起,呈圆形把怪人与安全区域隔开,成功地限死了怪人可行动的范围。 立世躲过怪人的一击,心都吊起了,除了逃跑以外,竟然什么都想不到了。她只想快点跑到轰焦冻那儿去,可怪人好像能够读懂她的心思似的,不停甩动长条型手臂在她身前身后砸着,地面都在颤动。立世离轰焦冻越来越远了。 “前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扯着嗓子,与其说是询问,但更像是求救了。这一分神险些让她被怪人的长臂裹进去。 “保持距离,我烧死它。” 轰焦冻掌心中的火已蓄势待发,却听得冰壁传来一声巨响,裂开了一条大缝。 难道是有什么人试图冲破这层防御吗? 不及轰焦冻想出答案,冰壁已经被砸穿了大洞,琦玉从洞中飞入,笔直冲向怪人。 只一拳,当他的拳头接近怪人时,怪人就已被宣判死刑了。 由肉团组成的怪人完全溃散,裂成了原本的模样。立世忙用手臂挡住头,避免发散着臭味的动物尸体落在头上。 事态解决得比想象中更快。轰焦冻惊讶于埼玉这一拳的巨大威力,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却听到埼玉气鼓鼓地冲自己吼到:“你把我冻在外面了!”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轰焦冻一直以为埼玉就在怪人的足下,因为埼玉一直就跑在他们的前面啊。 一不小心痛击了自己的队友,他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埼玉刚才只是把一个卡在桌椅间的工人挪了出来而已,没想到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被冻在外面了。 虽说过程有些不愉快,但结局还是好的。周围的工人们欢呼着,称赞他们的英雄是多么英勇。 这些称赞落在耳里,立世却没有那么开心。甚至,有些颓唐。 埼玉击败了怪人,轰焦冻制造出了防御的墙壁,可她仅仅只帮了几个身陷囫囵的工人逃脱而已,简直没有办法放在同一个次元。而且,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换成一个普通人也一样能做到。 那她还有什么用啊…… 她踢开挡路的一团腐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该和埼玉汇合了,她想。 她走得不快,慢慢地跟在轰焦冻的身后。 “做的不错,藤丸。” 听到轰焦冻的声音,立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而后她眼里的难以置信就成了难过。 “我觉得我很失败,前辈。”她说,“我太没用了,我什么忙都没能帮上……” “对于第一次进行英雄活动的高一生来说,你已经很棒了。”轰焦冻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和学校里的练习还是很不一样的,对吧?” “嗯!”立世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共鸣,变得喋喋不休了,“练习的时候,不管多真实,我心里都会觉得这是假的……可是当这种事情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竟然会害怕到不知所措,学到的内容差不多都忘记了。虽然说入学考试的机器人和这怪人的大小也差不多,可给人的感觉到底还是不太一样……啊,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事。” 轰焦冻倒是希望她能多说一点。敞开心扉是很重要的。 立世偷偷抿唇一笑。 “我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 “嗯!” 已经说得足够多啦。 第8章 布丁警告 埼玉随便在地上找了块破布擦擦拳头,看到轰焦冻带着立世朝他走来。他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对于一不小心被轰焦冻冰在了外头这件事,他仍然有些心怀芥蒂 “下次你得好好看着点啊。”埼玉闷声说着,心里却在纠结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严厉一些才好,“也别不小心把别人冻在冰里!” “很抱歉,我会注意您所说的。”轰焦冻道歉着,末了还不忘诚意十足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会把自己人冻住的,您请放心。” “那就好。”埼玉踢了踢怪人散落的破碎躯体,有些困惑地抚着下巴,“话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说话间,组成怪人躯体的一团巨大肉块突然蹦了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和物种了。它直直地朝立世扑去,大概是因为在它看来立世是最弱鸡的那一个。 一团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肉团直朝面门冲来,立世吓得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在大脑反应过来此刻应当尖叫出声之前,身体倒是先一步动了——她以惊人的速度抄起地上一块碎裂的水泥板,一下就把肉团拍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混合物,动作之快,甚至划出了一道残影。 生怕这块生命力格外顽强的肉团再度起死回生,立世又对着水泥板神经质地猛踩了好几脚,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埼玉和轰焦冻的纠结目光。直到踩出了一条裂缝,她才停下动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声念叨了一句:“吓死我了……” 轰焦冻探身,仔细观察了一下怪人的尸骸,问埼玉道:“它应该不会再复活了吧?” “大概不会了。”埼玉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怪人被击倒后不久,英雄协会的清理部门就抵达了现场。被人们称作“清道夫”的他们穿着厚重的生化防护服,背了个像是铝制的大箱子,呼吸声透过黑色的防毒面罩,变得有些格外粗重。不得不说,他们登场的姿态有几分像是丧尸电影中的反派人类,但他们实际上是过来收拾怪人的残骸的。 除了清道夫们,英雄协会的调查员也来了,一见到埼玉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向他询问起关于这怪人的事情,以及他是如何击败怪人的详细细节。轰焦冻和立世乖乖地站在一边,旁听调查员是如何以惊人的语速提出问题。 埼玉好心地没有说出自己被轰焦冻隔离的这一小小乌龙。可调查员的问题好像怎么也问不完,埼玉余光扫到立世,她已经无趣到不停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玩了。他好心地让他们两人先回家。 “接下来大概也没什么事了。现在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路上小心。” “唔……知道了。” 向埼玉道别后,两人离开了,准备回到事务所去。轰焦冻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立世则是要回去放一下战斗服。箱子没了提手,变得相当不方便,她实在不想费心把它搬回家。 一路上他们安静走着,沉默得都有几分不自然了。立世总想说些什么打破诡异的气氛,可踟蹰了好久,又偷瞄了轰焦冻好几眼,最后都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最后却是轰焦冻先开了口。 “上次体育祭结束的时候忘记和你说了,谢谢你的布丁,很美味。” 关于那个在他到学校之前就出现在了课桌上的布丁,轰焦冻特地向同学们了解了一下情况。根据来得最早的班长饭田所说,是立世赶在还三年A班教室空空荡荡还没人来时就把玻璃瓶装的小布丁挂在了门把手上,还附上了一张便签,上书“请交给轰焦冻同学”,角落里写了小小的一行“看到以后请把这张纸销毁!”。 五好学生饭田按照着便签上的嘱托销毁了纸条,也善良地没有翻开那张系在瓶口的、被叠成了两折的小小贺卡。 贺卡是由轰焦冻本人翻开的,上面写了些希望他能体育祭发挥出色的鼓励话语,末尾的署名是一个缩写“R.F”。 当时轰焦冻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多想,直到在体育祭事件后才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他当天就翻出了放在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的是这两年他收到的来自一位无名氏的情人节巧克力。在随巧克力一同附上的写着“情人节快乐”的信笺上,署名也同样是R.F。 这些巧克力都是在情人节当天由保安带着和蔼的笑容送到他手上的。追问保安,他也只说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女孩子拜托他帮忙的。 那时还有些后知后觉,现在轰焦冻好像有些明白立世的用意了。她在努力地不去打扰自己的生活,所以没有在情人节当日堵在校门口送上巧克力,也不敢再署名这方面透露太多。 抛开喜欢与否这问题,立世这份细腻的心思,轰焦冻还是很感谢的。 “啊……” 立世小声惊呼,飞快地捂住脸,可却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热血上涌了,就连脊椎都在微微颤抖。她两眼一黑,差点走不动路。 天呐天呐天呐,轰前辈这算是……夸她了吗?!这样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恨不得直接跳进边上的喷泉,现在她坚信自己这可怕的体温不会捂不热这一池的水。 啊……要死要死,冷静不下来了。 久久听不到声音的轰焦冻以为立世一不小心没跟上自己,回头一看,之间立世依旧紧紧跟着,只是把脸捂住了而已。轰焦冻深深怀疑这样是不是真的能够走得了路。 不过看起来她的状态不太好,轰焦冻关心了一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没。”她放下了手,用力摇头,发尾毫不留情地抽打在脸上,她倒是没感觉到有多少痛感,只淡淡地并带了几分僵硬地说,“您……您喜欢就好……” 尽管面上一片平静,也已经看不出太多的异状,可实际上立世心里都快跳起极乐净土了。她恨不得跑到大街上,抓起一个人就告诉他自己被刚才轰焦冻夸赞了。 但不行,她要酷,要保持自己的形象。 她按捺下了澎湃的心情,悄悄掏出手机,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辻村创。 辻村创看到立世的消息时,第一想法是,轰焦冻的话根本算不上夸奖,勉强就只是感谢而已。但他没好意思戳破立世头顶的粉红色泡泡,好心地回了一句“恭喜”。 于是立世的尾巴便翘得更高了,这份小骄傲一直持续到回家都没有消散。爸妈视而不见,他们对女儿的□□不多干涉,甚至还有一点喜闻乐见的意味。整个藤丸家只有立香气得差点没折断筷子。 直到夜深,立世还在忍不住回味轰焦冻的那句夸赞。 既然布丁那么讨喜,那就再做一次吧! 这想法一窜入脑袋,立世就立刻付诸于行动。平时做事时,她总有些磨蹭,这会儿倒是行动力非凡,吭哧吭哧从楼下超市搬来材料就开始做了起来。 “呀~!”立香笑嘻嘻地蹭到立世身旁,“是不是知道哥哥明天就要回迦勒底了,所以特地给哥哥做布丁啊?” “呃……嗯。” 看着立香这副感动的表情,立世实在不想破坏他美好的幻想。 立香左右瞧了瞧,又说:“可你做了好多啊,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布丁的量看起来足足有七八人份那么多。 “我准备多做一点给轰……给事务所的同事吃。” 她硬生生地把话给扭转了过来。 不过她倒也不算是在撒谎,因为她本来就盘算好了,除了家人和轰焦冻外,给埼玉多做一份——目的是为了掩饰自己对轰焦冻的“狼子野心”。 “哦哦,加油!哥哥等着你的布丁!” 立香笑着离开了厨房,留下她一个人继续安心做手头的事情。 布丁在冰箱里放上一晚,味道会更棒。为了避免失去冰凉的风味,立世特地翻出了一个保温袋,又装了些冰块进去,这才安心出门。 地铁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关于昨天那个怪人的新闻,立世打起了精神,认真听着。报道称,那些组成了怪人的废弃实验动物来自于大林制药公司。作为一家全国闻名,甚至能算得上是制药届领头羊一般的大林公司,长久以来对实验动物的消耗极大,但进行过实验后又不妥善处置这些动物,任由其半死不活就被抛入工厂后的阴井。专家推测,正是因为活体实验和非安乐死的处理方式,导致这些实验动物出现了变异的情况。 大林公司已经在几分钟前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对这件事情表达了深切的悔恨,还许诺了许多类似于日后不会再犯此类错误的决心,不过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暴跌的股价和群众的一片不满了。 该事件还引发了一众动物保护组织的不满,立世看到沿轨几处人流量很大的广场上竖立起了要善待实验动物的标语。 电视屏幕上,关于某个恶性杀人犯再度犯罪的消息出现在了画面下方的滚动新闻条中,但不到几十秒就不见了。立世总觉得这犯罪者有几分熟悉,但却想不起来了。 取回战斗服,立世和轰焦冻一起走着来到了埼玉负责的街区。今天他没有迟到。 依旧是无趣的巡逻,但立世的心情却不平静——这回她可要亲自把布丁送到轰焦冻手上啦! 大抵是因为这份紧张的加成,今天立世状态奇佳,路上遇到一个扒手,毫不犹疑地轻轻松松就制服了对方。 在一片紧张与期待中,立世总算是等到了午休时间。她赶紧拿出布丁,轻碰了一下瓶壁。 很好,还是冰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般拿起布丁,小跑几步到桌旁,把布丁放在了两人面前。 赶在他们出声之前,立世率先说道:“昨天晚上挺闲的,就做了些布丁。手艺不佳,希望你们别嫌弃!” 我还真是对谁都不得不撒谎呢,她想。 “哇,那可真是谢谢啦!”埼玉拿过布丁,又把另一份退到了轰焦冻面前。 “麻烦你了。”这话是对着立世说的。 “没事没事,不麻烦的。” 为了你,当然不会觉得麻烦。她暗自在心里说。 作者有话要说:混蛋公公莫得布丁吃 藤丸立世的日文念法是Fujimaru Rize,立世署名的时候把名放在了前面 以及我并没有想要黑小林制药的意思,我只是懒得取名字而已 第9章 矮子警告 职业体验以格外悠闲的步调慢慢进行着。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东京的治安有所进步的缘故,这几天来他们好像都没有遇上什么恶人。仔细想想,遇见的所有恶人中,破坏力最强的,还要当属第一天的实验动物怪人。其他的那些,基本上都被埼玉一拳解决了。 是时候该开始撰写职业体验报告了,可立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按说只要记流水账即可,但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菜的不行,哪怕是写成流水账都觉得丢人。 仔细回想,这两天她唯一做出的实事,大概就只有不站在埼玉的一拳威力能波及到的地方,以免影响到他的发挥。 这种事情怎么能写到报告里去!难道要让她花式吹埼玉吗?这不现实吧。 不过立世确实钦佩埼玉,现在埼玉在立世心里的英雄排行榜中坐镇第二的宝座。 能一拳就打败的敌人,埼玉绝对不会费心再补上一拳。当然啦,暂时看下来,这几天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强大到能够撑过埼玉一拳的怪人。 立世心底稍许浮起了几丝自闭,这是对埼玉产生钦佩之情后出现的副产品。 “埼玉先生好强呐……一定是因为他的个性很强吧!”在回事务所的路上,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轰焦冻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眼中的艳羡,想了想,还是选择向她解释说:“埼玉先生是无个性。” “无个性?” 立世小跑几步,拉近了与轰焦冻的距离,像是不相信似的,睁大了眼看着他,满心期待他能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好让自己再仔细地听一听。 她这副正经的模样让轰焦冻有些想笑。 “我可没骗你。”他言之凿凿。 立世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吟吟的模样,摆摆手,说道:“我知道前辈不会骗我,我只是太惊讶了而已。” 这几天她一直好奇着埼玉究竟拥有怎样的个性,她还以为是力量增幅类的个性呢。 “这么说的话,埼玉先生的力量完全就是由身体素质支撑起来的?”立世今天的疑问好像要格外多一些,“限制英雄使用个性的条例是不是也不适用在他身上?” “是的。”轰焦冻点点头,“不过他的力量来自于什么地方,这我并不知道,但他确实不受个性管制法的约束。” 埼玉的存在简直就像是管制法的死角,大概政府在制定法规时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埼玉这样的无个性英雄吧。 立世把轰焦冻的话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忍不住唏嘘了起来:“那埼玉先生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毕竟他的各种行为都没办法与个性管制法挂钩啊……”说到一半,她急忙自我否定起来,像是在劝慰自己般地说了一句,“埼玉先生是个正直的英雄,才不会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呢!” 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颤振动了一下,立世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就赶紧把手机掏了出来。 打开一看,是潮爆牛王发来的信息,问她有没有想好英雄名。 说来丢人,但立世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如果没有潮爆牛王发来的这条亲切的问候,她大概会一直这么忘下去,直到毕业说不定都没办法想起来。 可眼下职业体验已经过半了……既然都拖延到这时候了,再拖一会也不要紧吧。 立世这么想着,一言不发地把潮爆牛王拉进了黑名单,随即收起手机,脸不红心不跳,把罪恶感丢进了口袋。 当立世悄无声息地做完这桩大逆不道的坏事时,轰焦冻想起了什么,问她道:“对了,一直都还没有问你,你觉得职业体验怎么样?” “唔……”立世低垂着脑袋,呆毛晃悠了两下,垂下去了。这问题让她有些颓。“我觉得我好像什么实际的事情都没做,就只是跟在你们身边而已。别说帮忙了,能不给你们添乱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回想这几天,简直是惨不忍睹。一会想到自己遇到恶人时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立世就抑制不住想要锤死自己的心情。 “因为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还很陌生。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 轰焦冻劝慰着,但立世却没有安心多少。她憋红了脸,不知在隐忍着什么。 “果然……果然还是因为我的个性太糟糕了吧。”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干涩,随即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而后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靠羞耻感变强什么的……一点也不实用……” 轰焦冻一惊。他仿佛能触及到什么了。 “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因为……”立世紧咬着下唇,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不停捏着衣袖边沿,愤愤然说着,“因为真的没有什么用啊!防御派不上大用场,就连攻击的增幅都只是短效性的,要是和敌人战斗到一半突然羞耻感消失,我分分钟就能被敌人捏死。” 她沉默了。 “个性的优劣真的能决定很多,这一点我知道的太晚了……” 不,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天赋是多么重要。 “现在你知道了,你还想成为英雄吗?” 轰焦冻看着她,翡翠色的左眼在日光下显得前所未有的通透,似是想要看穿她的本心。立世一怔,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的目光,可这时却失去了这么做的胆量。看着轰焦冻,她的嘴唇都在颤抖着。她抿了抿唇。 “大概吧,大概还是想要成为英雄的。”她不想在轰焦冻面前撒谎,尤其是在关于英雄的问题上——否则总像是在侮辱他的梦想,“因为我都走到这一步了。” 走到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 最诚实的答案不总是听着最让人惬意的答案,但轰焦冻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还有几分欣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了些,他有些想摸摸立世耷拉的脑袋,抬起了手,却又选择了放下。 “那么,就为了你所说的‘大概’,继续努力下去吧。”轰焦冻鼓励着她,“而且,你的个性相当有潜力,多多使用的话,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发挥力量的方式。而且,你的个性帮助你赢下了体育祭的冠军,不是吗?” 提到这个,立世忍不住又红了脸,甚至结巴了起来:“那……那是因为……我觉得我这个冠军德不配位,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不可能得第一的……” 直到现在,那件事还是相当难以启齿,立世不敢轻易说出口。 “那至少也闯进了决赛,不是吗?从同届的几百人中脱颖而出,这已经很棒了。而且你也成功考入了雄英。”轰焦冻颇有耐心地说着,“你应当对你的个性、对你自己更有信心一些。你真的很出色。” 信心……吗? 立世鼻子一酸,不知怎么的,竟然很想哭。 一直以来,好像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说要重视自己的价值,也没有出色,也没有…… 她用力闭起眼,却没能如意料之中把眼泪憋回去。她急忙仰起头,做着最后的补救,却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部偶像剧中的台词,大概是“想哭的时候就倒立,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这下笑声和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前辈好像老师一样啊。” “……是不是我说的太严厉了一些?”轰焦冻居然有点慌了,“如果让你不开心了的话,我向你道歉。” 立世用力摇头。 “不,我很感谢您。” 感谢你,不止一次地给予我救赎。 她用力抹了抹脸,把皮肤都擦红了。不知是为了调剂心情还是不想让轰焦冻担心,她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不过啊,我一直觉得前辈的个性很帅呢!”她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您运用得也十分精妙。您能不能教我……” 她停顿住了,不再说下去。 这样的请求实在很唐突。 “教你更灵活地使用个性吗?”轰焦冻倒是自动补全了她未尽的话语,“可以啊,但是我一肯定不如老师那么厉害。你愿意的话,待会儿可以一起去练习。” 一起练习……一起…… 立世想都不想,一口应下:“我完全没问题。” 她ok的,她真的超ok! 轰焦冻笑了笑,任她欢快的足音在身后踏响。 * “职业体验怎么结束这么快啊……” 午休期间,立世小声抱怨着。 “马上就要考试了,可我还一点都没有复习呢。” 岂止没有复习,她连书都没有翻一下,每天的锻炼任务完成后就借着“放松一下”的借口扑向游戏机,以至于职业体验的这一周她过得比平时轻松上了不少。 “考试不及格的话,补考会很麻烦的。”轰焦冻友善地提醒她。 立世欲哭无泪。 “这我当然知道!” 但就算心里比任何人都有数,也不一定能逃过补考的命运啊,她满心凄然地想着。 这会儿就只有她和轰焦冻两个人。埼玉早在午休时间正式开始的前十秒就不见了踪影,跑去了附近的超市。那儿有中午一小时的限时折扣,听说力度还不小。这等美事,埼玉绝对不会任其错过,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他们就不清楚了,只希望他别不回来就好。 立世正在和易拉罐斗智斗勇。她不想掀翻指甲盖,身边又没带着类似钥匙之类的能够撬开拉环的东西,只好不厌其烦地用指尖尝试打开,可好几次都滑脱了。 她想问轰焦冻借一下钥匙,可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轰焦冻却突然放慢了脚步,目光紧盯着街对面的那条小巷。 立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把钥匙的事情抛到了脑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只见到了一个老年旅游团,没有看出什么有端倪。 “前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轰焦冻朝旅游团的方向一指:“你看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立世用力眯起眼,隐约好像在人群的空隙间瞥到了黑色帽檐,可看不真切,因为那人被旅游团的阿姨们挡住了。她奋力踮起脚尖,让视线处在与轰焦冻同样的高度,这才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人卷曲的长发和淡漠的表情。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看起来应该和旅游团的人不是一起的。 “他有些眼熟啊……”立世自言自语地嘟哝着,可一时却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也不记得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中原中也。”轰焦冻说出了他的身份,“港口黑手党的骨干,操控重力的个性拥有者。” 电视新闻的常客。立世默默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 “他好像通常是在横滨行动的吧,为什么会在东京?”立世胆战心惊地压低了声音,尽管中原中也不可能听见她的声音,“看他这副模样,他绝对是在盘算着要做什么坏事啊前辈!” “嗯,我也这么觉得。” 轰焦冻掏出手机,把这件事告诉了埼玉。埼玉的回信来得很快,他让两人先盯紧中原中也的踪迹,不要贸然出手,记得实时分享坐标,他马上就能到现场了。 但这个“马上”究竟是要多久,埼玉本人也没办法给出准数。看着眼前足足有三米长的结账队伍,他稍许有些心虚。 他是不是不该用“马上”这个词来着? 得了埼玉的指令,轰焦冻便没有冒进,选择继续站在街对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紧密观察中原中也的行踪。 中原中也在那个位置停留了很久,直到旅游团离开了一会儿,他才挪动脚步。他走出了小巷,明晃晃地走在人并不太多的大街上,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发现似的,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在街边的和菓子店买了一罐金平糖,一边吃一边走,吃得两颊鼓囊囊的。 轰焦冻和立世跟随着他的步伐从藏身的咖啡厅中走出,始终走在他对面的街上,将存在感减到最低。 中原中也忽然拐了个弯,穿过老旧的小区后,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路,而后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周末不待在家里看电视,倒是跟了我一路。”他的手虚虚搭在帽檐,漫不经心般说着,“你们想干什么,两个臭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人群中钻出一个矮……啊忘记了,中也他太矮了钻不出来(污浊警告!)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0章 追踪警告(内附白情警告一则) 轰焦冻和立世躲在拐角处,后背紧贴墙面,一丝阴凉透入脊背。从他们所在的这个角度,中也是不会看到他们的,但同样的,他们不回头的话,也无法看到中也的行动。 立世呼吸一滞。她飞快地屏住了呼吸,憋得肺部沉闷得仿佛快要爆炸,才胆战心惊地轻轻吐息。 她害怕中也会是一条可怕的野犬,循着气息,在出其不意之时扑来。 “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们在。”是阖上金平糖罐子的声音,圆滑的摩擦声。中原中也以懒洋洋的语调说着,“我难得来一次东京,都不问声好吗?真是失礼的小孩啊。” 他的声音让立世陡然僵直了指尖,许久都没缓过来。轰焦冻也随之不安了一瞬,神经紧绷。 哪怕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在彼此无法窥见对方的前提下还能带来的压迫感,真不愧是被通缉了多年却依然逍遥法外的家伙。轰焦冻心想。 但中原中也却未靠近,听着动静,他好像还停在原处。他把玩着手里的糖罐,略硬的糖块相互摩擦,发出细索的声音。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进一步行动,轰焦冻不敢轻举妄动,只简略地把现下情况告知了埼玉。 收起手机,他感觉到立世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前辈。”她动了动唇,发出微弱的气声,“我们该怎么办啊……” 脚步声传来,在狭窄的小路间荡了又荡,于是变得格外清晰。一辆大客车从近旁交错的另一条街上驶过,轮胎轧过柏油路面,发出隆隆响声。 中也放慢了脚步,把玩着糖罐的动作也停下了,直到客车驶远,恼人的噪音变轻,他才恢复了原本的步速。 走到尽头,中也向拐角处睨了一眼,却没有任何人在。 原本那两只小老鼠是站在这里的,这会儿却不见了,只留下了一滩水迹。 中也的目光慢慢向上投去,到了一半却停下了,在半空中顿了几秒,而后选择收回目光,轻笑一声,转身继续走着,顺手从罐中抓了一大把金平糖丢进嘴里,咔啦咔啦嚼着,心想这糖真的不太好吃。 中也的距离渐远,立世总算可以痛快地大口呼吸了。楼顶的风有些大,但却是相当温暖,不过无法给予她太多惬意感。 天知道刚才的情况是多么紧急! 如果不是轰焦冻及时在脚下积起冰柱把他们送上楼顶,如果不是他迅速解冻冰柱没有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如果没有那辆大客车掩盖住动静,立世想,他们大概就不得不与中也正面对上了。 立世默默咽下尚存的几丝胆怯,小声问道:“前辈,我们是不是还得继续追他?” 轰焦冻点点头:“嗯。” 不知道埼玉什么时候才能来呢,轰焦冻忧心忡忡地想着。 此时距离他们十几公里外埼玉已经丢下了装满特价蔬菜的购物篮,穿过人群,冲出了超市。 特价菜什么时候都能买到,要是那两个小孩出事就完蛋了! 他们与埼玉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但轰焦冻和立世对这一点却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他们放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在楼顶的边沿。从这样的高度追踪中也,效率好像变得更高了一些。但该警惕的,一点都不能松懈。 中也走了几步,慢慢的再一次停下了,把手里的糖罐丢进垃圾桶。 “咚”的一声还未响尽,罐子还未落入桶底,中也已抬起了头,略狭长的眸子看着站在楼顶上的两人,从他们脸上扫过。 无论是立世还是轰焦冻,都没有意识到他会投来目光,来不及往里躲,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他眼前。 “本来还想无视你们的,没想到你们居然不依不饶地咬在我身后。抱歉呐,我不需要小尾巴——更不需要两条那么多。”他微眯起眼,眸中掠过一丝凶狠的光,“话说起来,你们俩是英雄吧……” “后退。”轰焦冻对立世下达了指令,“你没有临时执照,和他交战的话会被当局论罪。你现在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是……” 让她独善其身,她做不到。 轰焦冻用冰冻住了一大块墙面,企图冻住中也。立世咽下了一切异议,应了声“是”,后退数步,但仍站在楼顶的边沿,目光追随着中也。 中也消失了,但冰中没有他。立世一惊,四下扫着,见到了黑色风衣的下摆。他正在借着轰焦冻制造出的冰壁慢慢往上爬。从轰焦冻的角度,完全无法看到她。 “前辈,他在后面!” 有了立世的提醒,轰焦冻立刻碾碎了冰,但却晚了一些,中也已经借力跳上楼顶。 轰焦冻心知冰困不住他,反倒有可能被他的个性反用作攻击的武器。不容多想,他转用了火。 冰凉的空气受到高温的刺激,一下炸了开来,幸而范围不大。烟雾散去,中也依旧安然无恙。他斜站在大楼的外壁上,同他们立足的平面平行着,鬼魅得像是一个魔术师。 他躲开了所有可能会让他受伤的因素。 轰焦冻又攻了过来,中也站到水箱上,又一次躲开了。 战况陷入僵局,靠着不停躲避,中也总是能够毫发无损,脸上亦是一副轻松的表情,极其游刃有余的模样。 重力控制系个性拥有者的棘手程度超过了轰焦冻的预料,而中也更甚,因为他所接触的一切,都能成为他的重力源,根本无法猜测他接下来会躲到哪里去。 立世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急了。 她得做些什么,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哪怕是犯法也无所谓,她要帮助轰焦冻脱离囫囵。 快想想…… 正面进攻不可能,绕到他身后也不现实。立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是减少楼顶上可供他立足的平面。只要把平面减少到只有脚下的地面,他的行动就不会再那么难以预测了。 立世抄起地上一堆钢筋中的一根,飞速地环视四周。 有堆摞起来一米多高的几个空调机箱,很抱歉,砸了吧。将近三米的水塔是中也最常用的落地点,立世没信心觉得自己能砸烂,但她可以敲断支撑水塔的底座。 这一招起效了。没有底座,水塔的桶体倾斜着倒下了,险些砸到中也,一团火冲来,他狼狈地躲开,而立世已经跑远了。 “嘁……”中也咋舌,瞪着立世。没想到最会添乱的是她。 他抄起地上的破碎底座,掷向立世。趁着她躬身躲开的半秒功夫,他倏地拉近了和她的距离,伸长手臂,整个手掌浮着一层红光,碰触到她的发梢时,红光竟渡到了她身上,将她包裹了起来。 大脑陷入一瞬空白,立世回过神时,她已经被重重压在了地上,无法挪动身躯。可事实上并没有人碰触着她。 在有限的距离中,中也可以控制他人的重力。像这样加强重力作用让人动弹不得,对他来说是相当轻松的招式。 战局逆转。 虽说中也更想趁着轰焦冻累趴的时候直接用重力禁锢住他,但现在这种曲线控制的方式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效果都是一样的。 让他无法进攻。 “别过来哦,她现在是我的人质。” 中也说着。 ※白情小番外 《论个性与手工巧克力的适配性》 白色情人节的那一天,立世收到了来自轰焦冻的巧克力。 单方面送了两次巧克力的立世,看着手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睁大了眼看着轰焦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这是前辈亲手做的吗?!” 她兴冲冲地问他。 “唔……”轰焦冻低垂着脑袋,躲开她的目光,似是难以启齿般,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是买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轰焦冻暗自腹诽着。 他送出的白情巧克力,不应该是这样的! 将时钟拨回到前一天下午,彼时的轰焦冻还怀揣着亲手做巧克力的雄心壮志,而且他还付诸于实践了。 买来了材料,看了好几遍自制巧克力的视频教程,轰焦冻信心满满。可到了自己亲手做的时候,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按照教程中所演示的,要先隔着温水把巧克力块化开,然后再加入牛奶和坚果,倒进铺了一层饼干碎的磨具里,冷却后切块就好。 正式上手前,轰焦冻一直觉得难点是切块。要是一不小心切歪了,他会觉得很难受的。他想着,等进行到了那一步时,一定要小心一些,细致一些。 结果他在厨房忙活了一整晚都没能抵达这一步。事实上,他甚至连第一步都没有成功。 教程让用温水化巧克力,轰焦冻担心搅和到一半水变凉,于是选择左手生火,用自己的个性控制温度。 于是就碰上了瓶颈。 诚然,轰焦冻现在已经能够把自己的火焰提升到极其可怕的高温,可是在保持低温这一方面,他还不太擅长——确切的说,是压根就没办法把火焰控制在融化巧克力的合适温度区间。 一个不小心,轰焦冻把碗里的巧克力烤焦了。 …… 现实和设想的偏差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大。 轰焦冻默默洗干净碗,期间在心里做了三十分钟的自我反省,决心下一次绝对要专心一些,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然后他又烧焦了。 这一晚,他洗了五次碗,在厨房里待得久到以至于安德瓦都怀疑自家儿子是不是炸了厨房。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乖乖用温水法,只是他和自己的个性杠上了,总觉得轻易用温水就是对个性的妥协。 结果显而易见。 直到把一整袋巧克力全都折腾完,他依旧没有成功过一次。但确实有那么一回,他几乎快要让巧克力全部融化了,然而他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那令人悲伤的结局,就不再重提了吧。 在怀疑人生中,轰焦冻喝掉了本来应该用作配料的牛奶,吃完了坚果碎和巧克力,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不太适合做巧克力,顺便还察觉到了个性的短板。 手工巧克力算是做不成了,他只好郁闷地跑去超市,选了一盒看起来最精致的,当做送给立世的礼物。 尽管少了手作的这份心意,但立世看起来还是很开心,抱着这盒巧克力怎么都不肯撒手,恨不得逢人便说这是来自他的礼物。 这有些出乎轰焦冻的意料。他以为立世会生气的。 嗯…… 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买到我英舞台剧的票惹quq 第11章 西内警告(内附观光指南一则) 中也微俯身子,指尖轻轻贴在立世的肩头,分明一点气力都没有使上,却足以让她无法动弹。 轰焦冻僵在了原处,左臂微有些刺痛,这是长时间使用火焰带来的副作用。他的左手兀自滞在半空中,此刻本应当放出火焰的,但他不敢轻易这样做了。 现在他处于被动地位。 不,他一直处在被动地位,在这场拉锯战中,从头到尾,引领战局走向的人都是中也。 这一步也在他的盘算之中吗?轰焦冻忍不住想到了这一点。 得想办法让他的手从立世身上离开。 之前相泽老师说过的,面对恶徒挟持人质时的应对方式……快回忆起来…… “别轻举妄动,其他英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逃不掉的!” 轰焦冻放出狠话,语气异常冷静。但这话落在中也耳里,却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恐吓而已,丝毫威慑力都不存在。 一阵风吹来,险些掀起中也的帽子。他用力将帽子往下一扣,又细致地扶正,不紧不慢地说着:“其实啊,你们要是就此罢休,我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毕竟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私心觉得自己算是相当“友好”了。 “现在你没有谈判的余地。”轰焦冻硬着头皮,“其他的英雄……” 中也打断了他:“我觉得,没有余地的人是你。”他俯下身,将整个手掌贴在立世身上,“后退,从这里离开,不许再追着我。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杀了她。” 轰焦冻咬紧了后槽牙,中也的这请求不就意味着让他就此罢休吗?怎么能让这样的恶棍如此轻易地逃走…… 无论如何轰焦冻都无法接受这个要求,但中也的手中攥着性命,只要他想,就能轻易捏碎。 “好……好……”轰焦冻慢慢后退着,双手竖在身前,试图像中也证明自己确实无害,也确实接纳了他的要求,“你不会伤害她,对吧?” “嗯。” 中也的这声应答像是不屑的鼻息,轰焦冻下意识地多留了一个心眼。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中也逃走,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要将两者都紧紧攥在手中,但现下需要最先保全的是立世的性命,其次才是中也。 他缓慢挪动着脚步,将速度降到最低,被中也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磨磨蹭蹭的,你是想要拖延时间吗!” “前辈……” 立世想要呼唤轰焦冻,想要和他说不必接受中也的无理请求,但喉咙和胸腔被紧紧压在地面,单是呼吸就很不容易了,想要发声更是艰难。仅仅只是吐出这两个字,就已经让她感到非常痛苦了。 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肋骨被重力压痛,如果没有个性的加持,她相信脆弱的肋骨连一秒都撑不住。她能感觉到中也的手贴在她的肩胛骨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阵阵胆颤。 她心知这样下去不行,这样被控制下去就只能成为中也谈判的砝码。她奋力着想要站起,可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办法挪动四肢,每一寸肌肉都被重力桎梏住了,没有活动的余地。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脖颈也是僵硬的,像是被糊上了一层水泥。她咬着牙,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将头抬起了几厘米,但却还是无法看到周围太多情况。 现下的情况究竟有多么紧张,轰焦冻被中也的无力请求逼退到了哪一步,这个问题的答案立世只能靠声音揣测。 “喂,不要乱动。”察觉到她的奋力反抗,中也冷冰冰地警告了她一句,“本来以为你就只是个没什么用的臭小鬼,没想到居然还有点麻烦。嘛,不过你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身上的重力加重了,昂起的头狠狠撞在地上,疼痛伴随着眩晕感一同而来。 粗糙地面蹭破了她的脸颊,立世转动眼球。哪怕是将眼球扭转到了接近界限的广度,也只能看到中也的发尾,而他的面孔却始终只是一片模糊。 但有那么一瞬间,立世看清了他的脸。 中原中也正以一种居高临下般的姿态垂眸看着她——不,这样的眼神根本不能称作“看”,而是鄙夷,许是在鄙夷她的无能与莽进,又是多么弱小且可怜。 曾有人以这般鄙夷的态度对待她,这样的眼神她也好像曾见过,可记忆一闪烁,这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好像不存在了。耳旁鸣响尖锐的刺耳声,记忆变得模糊。 他是不是笑了?立世看不真切。或许中也根本就没有在笑,但她的心里已经为中也扯出了一个放肆的笑容。 怎么可以…… 一丝很诡异的情绪从心间窜了出来,随即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占据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流动的血好像停滞了,带着可怕的热度,将她的理性蒸发。 怎么可以被这样屈辱地踩在脚下,却什么都做不了? 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可她动不了,一寸都无法挪动。 这还是她的身体吗?既然传来的疼痛那么真实,既然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动起来啊! 气息颤抖着,指尖也是。 快站起来啊!立世在心里咆哮着。 如果身体当真能够跟随着她的意志行动,此刻她绝对不会是这样一副耻辱至极的模样。 “你倒是个挺有韧劲的小鬼,只是嘛……” 中也的话没有说完,听起来似乎还待了几分惋惜。 立世觉得,他想说的大概是“空有韧劲而无能力”。于是中也的惋惜,扭曲成了鄙夷,熟悉的鄙夷。 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呼吸变得断断续续,但每一次吐息都让她的心脏跳动更加猛烈。 她感觉到自己的掌中握着力量——熟悉的力量,就像是在体育祭是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她僵硬地扭转着脖子,一寸一寸挪动,直到中也的脸完全出现在他的眼前。 抵抗着难以计算的重力,立世曲起膝盖,手掌撑住地面,关节好像都快崩坏了,但她已能一点点脱离藤蔓般牵扯着她的重力。有趣的是,与地面的接触越小,桎梏她的重力就轻。 她反手抓住了中也的手腕。 中也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处于这般强度下的重力控制,她应该没有办法行动的。 “……果然最麻烦的是你!” 不待他再度增加重力,轰焦冻的火焰又攻过来了。中也倏地后退,堪堪躲到火焰无法触及到的地方,立世却已冲破了火光,擒住他的后颈,随即又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她的双眼平静得一丝情绪看不出来,仿佛冷静到了极点,可那嘶哑的嗓音却在吼着—— “去死吧。” 轰焦冻闻声一怔,心里掠过一丝不妙。他希望他在立世眼中看到的空洞只是假象。恰在此时,他看到了埼玉。 “藤丸!” 轰焦冻的声音让立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趁着她片刻的失神,轰焦冻迅速冲到她身旁,将她拽离中也,按着她的肩膀,压低她的身子,随即俯身护住了她。 鼻端充斥满了轰焦冻的气味——像是在衣柜里堆了一整个冬天的大衣的温暖香味,是立世怎么也形容不出来的能让人无比安心的气息。她一时间有些迷糊了。 轰然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炸开了。立世吓得一抖。她听见了埼玉先生的声音,问他们俩怎么样了。 埼玉来了? 立世匆忙抬头,想要搜寻埼玉的身影,后脑勺却磕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而后又听到了一个沉闷的吃痛声。 是她的脑袋和轰焦冻的下巴撞上了——一场多么惨烈的事故! 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后,过于惊愕的立世陷入了一片呆滞,呆呆地环顾四周。 破碎的水塔,满地的水,埼玉飞奔着离去的背影,不见踪迹的中也,还有捂着下巴面色沉重的轰焦冻。 立世靠愚笨的大脑勉强拼凑出了这几秒的空缺。 在她正面对上中也的时候,埼玉赶来,准备一拳击败中也,轰焦冻帮她避开了埼玉的拳风。而后中也大概是用重力控制水塔的挡下了一拳,逃跑了,埼玉现在正在追他。 没想到中也就这么逃了,真是不甘心啊。 立世摇头叹息,目光恰好瞥见到了轰焦冻——他还在托着下巴。 她的叹息卡住了。 比起中也,她好像应该先给轰焦冻道个歉……吧…… ※观光指南(ooc预警!) 《观光客中原中也的一天》 中原中也出现在东京,实际上不是为了要给横滨黑手党的dark事业添砖加瓦,也不是盘算着把自家产业(?)拓展到东京这么远。 他其实只是想要来东京好好玩一天而已。 想看看夜里也点满了亮色灯光的东京塔,想去浅草寺求张签,想要去东京巨蛋看偶像的演唱会。 然而他在东京的一天却并不太妙。 浅草寺里游客太多,签都卖光了;蹭在旅行团旁边偷听了一会儿阿姨妈妈们的行程,发现他们要去的地方自己都不感兴趣;买到了一瓶难吃的金平糖,还被两个未来即将成为英雄的死小鬼跟踪了。 中也本来也不想刁难他们——他还着急要赶去巨蛋,提前感受一下演唱会的气氛呢。谁知道弯弯绕绕走了好几里路,都没能甩开他们。 如果这两小鬼不咬得这么紧,他可以装作没发现他们的。 于是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战斗。 于是遇到了个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的秃子。 幸好他跑得够快,否则大概是得在东京香消玉殒了(x)。 他出现在东京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原本中也还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这会儿却不得不小心一些了,否则会被警察逮到。 演唱会自然也是没办法去了,那样人多眼杂的地方实在不安全。 死对头太宰治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他的现状,连夜发来贺电,对于他在东京的遭遇大呼痛快,还说要是他陈尸东京,自己一定会好心地把他带回横滨,因为要“让我亲爱的前搭档叶落归根”(原话)。 啊呸! 中也气得差点没当场砸了手机! 不过他克制住了——因为就在下手的前一秒,他想起来这手机是上周新买的,血贵,砸不得,便就只好郁闷地放进口袋里。 十字路口的红灯迫使他停下脚步。站在这条街上,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闪闪发光的东京塔。虽然这里并不是最好的视角,但他的心愿姑且也算是完成了其一。 看着东京塔,中也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想再来东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写了东京小巨蛋,百度了一下才发现小巨蛋在台北,东京的是巨蛋 流下文盲的眼泪 别问我为什么连续两章都写了小番外,毕竟当脑洞窜出来又没办法放进正篇里的时候就只能写成番外了quq 第12章 伪装警告 看着轰焦冻一脸冷然,立世有些无措,僵硬地挥着手。这一刻她的词汇量骤减为零,什么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什么……” 轰焦冻没说话,只是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告诉立世自己并无大碍。他应该庆幸,当这场惨烈的撞击事故发生时,他没有张着嘴,也没有在说话,否则他大概会把舌头咬断。 可立世不觉得他像是ok的模样。他的手还托着下巴,难道是错位了吗? 立世心里咯噔一声,大脑不自觉地开始计算起正颌手术要花多少钱,以及自己可怜巴巴的小金库是不是真的能填上这么巨大的一笔医疗费。 等等……钱不是问题,要是真不够大不了就问她那个在迦勒底工作月薪超高的秃头(划掉)老哥借一点就好了;问题在于,要是她这一砸不小心让轰焦冻毁容了,该怎么办! 需要声明一下的是,立世喜欢轰焦冻绝对不是因为他这张脸——虽说颜也是其中的一个加分项——她想说的是,就算轰焦冻毁容了,自己对他的喜欢也绝对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减少。她真正担心的,是应当怎么应对轰焦冻的家人。 要是轰焦冻毁容了,她怕是给轰家人连续土下座三百天都没办法让他们原谅自己啊! 嗯,她完了。 在这种尴尬情况下,先开口的人竟然是轰焦冻。 “……你没事吧?” 轰焦冻看着立世的表情从慌张转换到恐惧,又变成了现在的一脸释然——如果在她脑后打上一束圣光,简直就能就地cos佛祖了。轰焦冻被她传染得也变得心惊胆战起来。 他揉揉下巴,疼痛已经快要消得差不多了。 “诶……诶?!” 立世没想到轰焦冻居然就这样放下了手,愣了片刻,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下巴,惴惴不安地想着他那完美的下巴千万歪了。轰焦冻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悄悄地退后了一小步,避开她炽热的目光。 左看有看,轰焦冻的下巴和记忆力中的模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确信自己没有闯下大祸,立世松了口气,紧绷的眉头也总算是能够安心舒展了。 “前辈没事真是太棒了……” “不用担心我。”轰焦冻看着他,犹豫了片刻,才说,“你……你怎么样了?” “我挺好的。”立世想也不想地就答道。为了试图证明自己确实没什么大碍,她还特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却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擦伤,不是太疼,却让她有些不自在。 现在周围已经不再有那样的目光了,所以不必再害怕。她在心里想着。 但轰焦冻仍是看着她。 “真的吗?”他不厌其烦地确认着。 这一次次的问话,在别人听来大概会嫌烦,但落在立世耳里,却成了再体贴不过的话语。她的笑稍许真诚些了,她用力一点头:“嗯,真的。你去帮埼玉先生吧,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 她记得警察局不远,但具体在哪条街的那个位置,她就不知道了。还得花时间找一下呢,她想。 她想轰焦冻道了声别,转身准备离开,却见轰焦冻跟在了她身后。 “我和你一起去警察局吧。”他说。 立世愣了愣,看着轰焦冻,试图读懂他的用意,然而没有成功。 “埼玉先生那边不去帮忙的话不要紧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她想要只要轰焦冻留下的原因,却又害怕这句问话会让他离开。 轰焦冻颔了颔首:“埼玉先生已经走远了。而且我想,他应该不需要我添乱。” “前辈怎么会添乱呢。”立世小声说着,这话似乎不是说与他听的,“添乱的人分明是……” 她倏地停住了,甩甩脑袋,没有再说下去。 他们走下楼去。始终躲在大楼里的管理员听着楼顶上的动静消失了,这才颤颤巍巍地爬上顶楼,恰与两人擦肩而过。轰焦冻听到他一直在念叨了“不妙不妙”。 等他走到顶楼,大概会被那里的惨状吓到大呼一声“不妙”然后晕倒在地吧。 楼梯间泛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气味。窗户小小的,用的是老式的玻璃,不透明的黄色,使得这方寸之地中根本照不进太多日光。立世几乎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扶手上,看着脚下的台阶,慢慢走着。越接近底楼,周围就愈发昏暗,她看得久了,竟有些恍惚,下台阶时踉跄了一下,最后一级台阶踩空,险些摔倒,幸好靠着平衡力倔强地站稳了身子。 呼,好险。她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才差点就要撞到轰焦冻身上去了。 “慢慢走吧,别着急。”轰焦冻回头叮嘱了她一句。 “我知道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步速却一点都没有放慢,步伐倒是更加稳健了。轰焦冻突然浮起了一丝欣慰,像是个看着孩子学会走路的老父亲似的。 终于离开了阴暗的老旧大楼,一路走到警察局,稍许绕了些路。警方那边好像已经得到了中也出没东京的消息,已经派人去追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值班的警察向轰焦冻和立世了解了一下发生在大楼顶上的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在他们离开警局之前,这位友善且年轻的小警察郑重其事地向他们道了声谢。 回过神时,立世已经走出警局了,小警察的身影也不见了。 啊……被感谢了…… 立世的手还捂在肋骨上,背微微蜷着。 “除了脸上之外。”轰焦冻指了指她的颧骨,“除了这个擦伤,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立世顿了顿,大概是想了一会儿,而后才说:“没有了。” 现在只有肋骨还微微生疼,她估计不多久就会消失了。 “你先回家休息吧。不用担心埼玉先生,我待会儿会告诉她的。今天实在是很不容易,辛苦你了。” “并没有很辛苦。”她小声问着,“前辈接下来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轰焦冻倒是还没有考虑过。 “我会回事务所吧。”想了想,他说。 “好……那么我先走了。明天见。”立世突然想起明天是休息日,不用进行职业体验,匆忙改口,“后天见,前辈。” “路上小心。” 轰焦冻看着她离开。路上行人不多,她的背影相当醒目。她本就纤瘦,因着蜷起了身子的缘故,看起来更加瘦小。 中也的目光,被狠狠踩在脚下的耻辱感,一瞬间又钻入了大脑中,好像时光又倒流回了那一秒。她分明已经拼命地想要忘记了,为什么还会再次回忆起来? 她停下脚步,用力呼吸了几口气,妄图用新鲜空气冲淡内心的狂想,但效果不如预期中的那么棒。 就算被那段屈辱记忆纠缠着,她也不得不迈开步伐,继续向前走。 看着立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十字路口的人流间,轰焦冻才收回目光,朝事务所走去。和立世一样,他也在回想着那一秒,只是立世在想着的是中也,而轰焦冻忧虑的是她。 当立世扭转重力控制,反攻中也的那一刻,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凶恶的光,仿佛像是要杀死中也。轰焦冻希望自己看到的仅仅只是错觉而已,因为那不该是一个英雄应该拥有的目光。 对于这一点,他想立世自己或许并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她呢? 轰焦冻踟蹰了。 他想起了潮爆牛王所说的,立世她没有想要成为英雄的渴望。 还是和她说一下吧。轰焦冻这么想着,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约她明天一起出来训练。 借着训练的由头把这事儿明里暗里提一下,轰焦冻打着这样的算盘。 来自轰焦冻的邀约,立世是绝对不可能拒绝的,第二天她就准时到了事务所的训练场。她自诩来得挺早,可轰焦冻已经在等着她了。 “前辈怎么来得这么早!”立世小声嘟哝着,“要是我迟到了,你岂不是要等很久?” “这么说倒也是……” 轰焦冻偷瞄了立世一眼。她看起来没有昨天那么颓废了,心情好像也变好了很多。 “今天你就把我当成敌人吧。”他不忘补充一句,“不用手下留情。” 立世差点把水喷出来,赶忙盖上杯子,胆战心惊。 “我要是打到你怎么办?” 那可是大不敬啊! 轰焦冻笑了:“我不会让你打到我的。” 啊……好自信…… 立世磨磨蹭蹭地把水瓶放进包里,闷声应了声“好”。她又默默在原地坐了会儿心理准备,这才走到轰焦冻面前。 轰焦冻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个蟑螂模样的面具,立世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顿时被狂笑击垮了。 “这是什么啊!” “我问欧尔麦特借来的。”轰焦冻一本正经地回答着,“看不到我的脸,你就更有代入感了。” 立世更想笑了,拼命憋了好久,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前辈,你的脸是挡住了没错。”她说着,又快笑出来了,“可你的头发还露在外面啊!” 这么“轰焦冻”式的发色,真的没有挡脸的必要。 轰焦冻想了想,深以为然,于是跑去仓库翻出了一个黑色针织套头面罩戴上,只露出了眼睛和嘴。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轰焦冻觉得相当完美——这下可是连脸和头发都一起遮起来了,一眼看去,活脱脱一副恶人模样。他拽了拽面罩,走到立世面前,像模像样地压低声音:“现在我是个银行抢劫犯,你来打我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认真一点。” “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章 过去警告 大概笑了三分钟又二十八秒,立世终于能控制住了自己的笑肌。她用力拍拍脸,按摩了一下酸痛的脸部肌肉。 轰·一个称职的银行抢劫犯·焦冻,看她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说。:“那我们开始吧?” 他一开口,立世又想笑了。 “前辈,要不然你还是把面罩摘了吧。看起来真的好奇怪。” 她笑得太猛了,现在声音听上去有些哑。 “真的吗?”轰焦冻掀起面罩的一角。说实话他也不喜欢这东西,面料太厚了,闷得他出了一层薄汗。 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立世的建议,听到她向自己反复保证,无论有无面罩都不会影响发挥后,他决定放弃挡脸战术。 面罩有点紧,他费了点劲才摘下,而后被他随手扔到了边上。头发被面罩压得乱糟糟的,他随意地揉了几下,就没有在管了。 果然还是露脸比较好啊,立世心想。 可不等她为轰焦冻编织出彩虹屁,一团火就已直直冲来。她慌忙俯下身子躲开,一不小心没控制好重心,以相当狼狈的姿势跌倒在地。于是当第二波攻击来临时,她只能在滚着躲避。 “这么快的吗?”立世笨拙地爬起,大叫着,“我以为你会说‘开始’呢!” “敌人可不会留给你时间。” 轰焦冻已经把自己完美地代入进了敌人这个角色——看起来倒还真挺有恶徒的模样。立世原本还有些缩手缩脚的,但被一连串攻击打得怎么也不敢放松了,因为光是抵挡攻击就要花上比平时更多的精力。 几轮下来,她的个性就坚持不住了。 立世恼怒地一甩手,跪坐在地上,低垂下头避开灯光的照射,小声喘息着。短促的呼吸没办法让她的心跳减缓到正常速率,反倒是搅得更加乱了。使用个性带来的疲惫感与平时状态下运动的疲惫感相同,不过个性的导致的肌肉疲惫多少反应得更加强烈一些。但现在,真正疲惫的好像不是身体。 轰焦冻递来一块毛巾。立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捂住脸,叫人看不见表情。轰焦冻在她身旁坐下,随手把自己手里的毛巾搭在了肩膀上。他倒是一点汗都没有流。 “呼——”立世长出了一口气,她的声音透过毛巾,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前辈的个性真厉害,我完全比不过。” “你使用个性的方式好像有些太野蛮了。”轰焦冻回忆着她挥拳时的模样,自己也尝试着比划了一下,又说,“也很生硬。老师有和你说过应该怎么更好地使用个性吗?” “说过,他让我尝试着把力量集中在一点上,别分得那么散,注意力也要更加集中一点,因为我很容易分神。”她顿了顿,“其实他说得挺清晰的,可我怎么也做不好。我很难操控我的个性,可能是因为我这两年才开始使用个性,所以还不熟练的缘故吧。”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在训练室明亮的白色灯光下,她的手指透出微微的粉色,有几条血管格外清晰。她缓缓阖起手掌,用力握成拳,看着青筋暴起,她再度把手摊开。 如果她能像这样轻松地操控自己的个性就好了,为什么做不到呢? 明明这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把脸埋得更深。 “前辈是怎么做到如此熟练地操控个性的呢?”她把毛巾放在膝盖上,细致地叠好,“我也想要变得像你一样……” 中也的目光又出现在了脑海中,闭上眼就能清晰地重现。如果可以,她不想再一次感受那样的耻辱感了。 这个问题让轰焦冻陷入了片刻沉默。他考虑了一会儿,才说:“大概是不停地练习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其中蕴藏的痛苦大概只有他知道。 “是呢……我想也是。” 这是立世意料之中的回答。几乎所有人都会这么回答,当然了,这是因为努力和练习真的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立世知道这一点,她也这么做了,只是好像效果不太好。但这一点她没有告诉轰焦冻。她抚摸着毛巾,一下又一下,柔软的纤维拂过掌心,略有几分痒。轰焦冻看着她的小动作,她好像完全沉醉在了这无聊的行为中。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英雄?” 很突然的,轰焦冻这么问她。 立世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不自觉地朝外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唔……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轰焦冻感觉到了立世的抗拒。她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吗,还是自己的语气太凶了? 想了想,他又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他没把潮爆牛王供出来,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是因为仰慕着欧尔麦特所以才想要成为英雄的。当然了,我从小就是被父亲当做英雄胚胎培养的,会走上这条路很正常。” 但初心还是因为欧尔麦特,他想。 “你呢?”他反问着。 立世犹豫了。她看着轰焦冻,踟蹰着不知该如何怎么说才好,数度想要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犹豫了几分钟,她才慢吞吞地说:“我啊,以前被一个英雄救过……” 只说了这一句,她就停下了,看向轰焦冻。他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认真听她说着。 有那么一瞬间,立世很难过。她曾怀揣着愚蠢的期待,希望轰焦冻还记得那件事,也希望他能知道,他是如何将一个半身已经陷入泥潭的人拽出地狱。 可他似乎是不记得了。 那也挺好的吧,她想。毕竟那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与微不足道的一眼对视而已,她不能奢求任何人将她铭记在心间。 立世低头一笑,再抬眼时,已经看不出任何的难过和遗憾了。 “前辈,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是出生于魔术世家的孩子。你应该也知道,我没有魔术回路。” “这我听过一些。” 但轰焦冻也只是听旁人这么说起罢了。他对魔术一窍不通,也并不知道这具体意味着些什么。 “魔术回路之于魔术师,就像是个性之于英雄。英雄里有埼玉先生这样的无个性,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成为英雄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没有魔术回路的人,绝对没有办法成为魔术师。魔术回路是源头、是基础……也是天赋。可我没有这样的天赋。”她突然笑了一下,“特别奇怪的是,一个人没有办法同时拥有魔术回路和个性。我知道的所有魔术师,他们都是无个性。” “个性和魔术回路无法共存吗?这确实很奇怪。”轰焦冻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我这辈子都没法成为魔术师了,可我却又成长在魔术师的环境里。我没有办法踏入魔术师的世界,而我的父母不了解个性。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非常迷茫,觉得自己和那只叫□□丽丝的鲸鱼一模一样,没有别的同类接收到我发出的五十二赫兹的呼唤,是孤独至极的存在。我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甚至想过一了百了。就在最人生和前途那般昏暗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英雄……” 她看着轰焦冻的右手。是这只手将她拉出了可怕的火场,带她离开黑暗的狭间。 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话语中都染上了些许温柔,听得轰焦冻心一颤。 “那位英雄救了我的性命,他让我意识到拥有个性的英雄是那么的帅气,我第一次看到了个性的可能性。所以……我追随着他的脚步,树立下了成为英雄的志向。” “我们的动力是一样的呢,都是敬仰某个人的身影,才拼命地追逐着他。” “前辈说的没错。” 是为了追逐他的脚步,是为了变得和他一样强大。立世心说。 “对了,想好英雄名了吗?潮爆牛王好像一直在忧虑这件事。” 立世用力一点头:“我想好了,叫做Tachi。” “Tachi?” “嗯,意思是‘站立(立ち)’,我的名字里刚好也有一个‘立’字。”她揉着毛巾的一角,把滚边揉得脱了线,有点紧张地问他,“不会很难听吧?” 轰焦冻摇摇头:“我觉得很有意义。只是,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名字呢?” “昨天的事情,我特别不甘心,不甘心得都想杀掉那个混蛋了——我就是比喻一下而已,英雄法则我还是知道的。” 揉着毛巾的手停下了,摆在膝盖上的毛巾晕开一滴水迹。她倏地抬起头,鼻尖红红的。 “我不想再想那样,被人踩在脚下还没有反抗的能力。我想要一直骄傲地站着,以最挺拔的姿态战斗。” 轰焦冻看着她那落在肩头的橘色长发,还有此刻格外卷翘的呆毛,心想他其实不用担心立世的状况。 或许会自责,或许会不甘,但如同日光一般的她,是不会陷入迷途的。 轰焦冻站起身,藏起嘴角的笑意。 “那把这份不甘化作动力吧。”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俯下身,对她说,“不要忘记把英雄名告诉潮爆牛王。” “好!我现在就和他说!” 立世打开手机,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潮爆牛王听。 可是这条短信没能发出去。 因为,她发现,潮爆牛王,还在,黑名单里。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八百百奋起的那一集,轰轰以为八百百捂着嘴是想吐就对她说按摩脚上的穴位能觉得舒服一点。弹幕都说轰轰宇宙直男,然鹅我看到有一条弹幕说轰轰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总被训练到吐所以下意识就说按穴位会好1551 今天也是无敌心疼我们轰轰的一天 混蛋公公过来挨打! 轰轰和立世的第一次见面会在后面的章节具体讲der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孟婆来碗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4章 不做人警告 “藤丸,你是不是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这里是雄英高中的教师办公室。一年A班的藤丸立世同学,正在接受来自班主任潮爆牛王的质问。 不过,潮爆牛王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询问,倒像是问罪。 立世本来以为她可以躲过这场审判的。 今天是职业体验结束后,回到学校的第一天。一踏入教室,立世就感觉到自己被潮爆牛王盯上了。她无数次地尝试避开潮爆牛王的目光,甚至试图一下课就溜到厕所,可惜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成效。 在潮爆牛王无声的压迫中,立世不得不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那什么……” 啧,被发现了吗!立世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压根没让他察觉呢! 立世挠挠后脑勺,装出一副无知乖学生的模样,还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哈……哈哈……老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不能承认!她现在绝对不能承认!要是就这么说出口,她一定会被潮爆牛王捆成粽子吊在天花板上骂的! 潮爆牛王斜斜地睨了她一眼。这话他会信才有鬼了!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拿出手机,翻出通讯记录。一排红色的“已拒听”明晃晃摆在立世面前,在这血一般的铁证面前,立世怎么也没有办法狡辩了。 “嘿……嘿嘿嘿嘿……说不定是电信公司的问题呢……”她无力地做着最后的反抗。 潮爆牛王前所未有得淡然,又向她丢来一个炸弹:“我这儿还有拒收的短信记录,你想看看吗?” 骗不下去了。 这一刻,立世决定从心。 “老师我错了,你骂我吧。开处分也行,是我做的不对。” 立世垂首站着,脑袋低得都快要碰到地上了,看起来认罪态度极佳。 如果不是因为办公室实在有些狭小且在场老师不少,否则她早就用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全旋式跪地求饶向潮爆牛王赔礼谢罪了。 潮爆牛王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清脆的一声响。立世莫名担心这一下是不是会把手机弄坏。 不不不,与其担心老师的手机,不如担心自己比较好啊! 潮爆牛王打量着她的表情——以及那根□□不倒的毛,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这是自我陈罪的时间。 “那个……”立世在心里措了会儿词,“因为您当时发短信问我英雄名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好,而且那会儿职业体验都过半了,您还追着我问这件事,我觉得压力太大,所以就……” 立世猛然一鞠躬,呆毛抖了三抖。 “我一时糊涂了。关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你有压力就直接和我说,怎么能把我拉黑呢?”潮爆牛王正色说着,有几分严厉,却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一直都联系不上你,我以为你出事了,还特地去问了安德瓦先生关于你的情况。” 唔…… 立世抬头,悄悄偷瞄了潮爆牛王一眼。她原本还以为潮爆牛王是因为拉黑的事情而感到生气,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安慰啊! 她真的被感动到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老师,你真是个好人啊!” “夸我也没用。”潮爆牛王恢复了冷冰冰的长辈模样,继续说着,“处分就不开了,但是你得写检讨。三千字,明天交给我。” 立世吓得倒退了一小步,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掐指算了算。三千字,得写满四面A4纸,以她可怜巴巴的写字速度,起码得写上三个小时。这还只是以理想手速计算出来的时长,要是她写到一半就没有了头绪,那简直就是直接宣判了死刑,再怎么一生悬命也没用了。 一只藤丸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jpg 感受到立世整个人颓废值爆表,潮爆牛王觉得自己大概有必要说些什么来压一压她的颓废。 “你后来又为什么想到英雄名了?”他问,“是发生什么了吧。” 立世一下子回过神,讷讷地点了点头:“唔……是这样的。” 立世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遇见中也的事情告诉了潮爆牛王。她总觉得潮爆牛王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但还是认真地同他说了。 只不过说着说着,话题突然歪到了轰焦冻身上。他们是如何一起战斗的,轰焦冻又是如何鼓励她的,立世说得有些停不下来了。 潮爆牛王听她说着,没有打断她。 “而且,我还发现一件事。”立世看起来很兴奋的模样,眼里都闪烁着光。 “什么?” 立世本想回答的,却突然顿了顿,而后坏笑了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人类的个性是拥有极限的,而人类本身也拥有极限。” 潮爆牛王满意地颔了颔首,赞同道:“你说的没错。” “我想要超越极限。所以……” 立世一拍桌,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 “老师,我不做人了!” “……哈?” “唔……” 两个人对视了整整十秒,谁都不说话。 气氛异常尴尬。 立世看着潮爆牛王惊恐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她小心翼翼地问:“您不知道这个梗啊?” “不知道。”潮爆牛王说,“但你的思想很危险。” “……那您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 不用立世说,潮爆牛王已经把她的话当做胡言乱语了。 气氛又冷下来了。 “我就是想说,我想要突破我的个性带来的局限。”立世笨拙地说着,“我最近一直在想,该如何做才能做到这一点。我觉得,我在力量方面很难再得到提升了,所以我希望能够在技巧上得到突破,弥补力量的不足。” “哦?”潮爆牛王有了一点兴趣,“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不,还没想到。所以想问问您。”立世倒是也不遮掩,“您的个性是靠精妙的操控才变得强大的,我相信您能为我指明道路。” “感谢你和我这么说。关于你的个性,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合适的练习方法。你先回去上课吧,等我想到了会告诉你的。” “好。” 立世转身欲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时看着潮爆牛王,变得扭捏了起来,磨磨蹭蹭着不想走似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立世赔笑着说,“关于检讨的事情……” “三千,一个字都不许少。” 潮爆牛王坚定不移。 立世的曙光灭了,颓然走出办公室,一声不吭。 看着立世的背影,潮爆牛王竟生起了几分欣慰。 只不过职业体验的短短几天,她竟然有了这样巨大的进步。踟蹰着不知应当如何在英雄世界前进的她,竟开始慢慢诞生了前进的欲/望。 她想要改变。 看来,事先和安德瓦打招呼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 “喂,橡皮头。”潮爆牛王的声音越过办公桌,“‘我不做人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地上的睡袋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窜出一句“我怎么知道”后,拉链就又闭上了。 相泽消太这听起来明显就是敷衍的回答让潮爆牛王有些心绪不宁。 连学生随口一说的梗都不知道,是不是意味着他被时代的浪潮淹死了?! 这一刻,潮爆牛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和时代脱节了吗!? 立世当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玩的梗给潮爆牛王带来了怎样可怕的心理压力。她自己的压力也很大。 检讨闹得她头大,就连午餐时间都不得不奋笔疾书。她左手拿着面包,右手飞速书写,旁边还摊开放着一本单词本,她可以抽空瞄几眼。 她咬下一大口面包,用含糊不清地口齿说了句“翻页”,坐在对面的辻村创立刻照办。 雄英一年J班经管科的辻村创,个性是“速度”——他通常习惯把这项了不起的个性用在吃饭和抄作业上。翻个页的功夫,他已经嗦完了半碗面。 他的个性让立世眼红到了极点。 “你帮我写检讨吧,三千字而已,你几秒就能写完了。”立世怂恿着他。 辻村创缩了缩身子,果断拒绝:“被你们班主任抓到我就完了。” “好吧好吧……” 靠着把同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写,她的检讨总算是填满了一半。辻村创吃着天妇罗,把虾尾衔在嘴里,悠闲地看着她。 “对了。”他突然问了起来,“你和你的轰前辈怎么样了?” “怎么样?就……就那样啊……” 立世状似平静地说着,实际上耳朵都红了,字迹也飘上了天。 辻村创很失望。 “就没有进一步发展吗?”他追问着,希望能刨出些什么来。 立世闷声摇头:“可能就只是稍微熟悉了一点吧。” “啧啧啧……”辻村创摇头叹息,晃动着塑料纸杯里的可乐,姿态潇洒得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一杯鸡尾酒,“难得这么好一个机会,你居然让它溜走了。以后你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那倒不是。我和安德瓦先生说过了,暑假也继续去他的事务所学习,因为我想多接触一些英雄活动。” “天呐!” 辻村创尖叫着,比立世还激动——明明本人淡定得不像话,也没有把这当回事。 “你开窍了!”辻村创用力一拍立世的肩膀,眼泪汪汪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崽啊,阿爸很欣慰!” “走开!你打扰我写检讨了!” 作者有话要说:轰轰下线一章 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梗,立世在梦里遇见轰焦焦和轰冻冻,轰轰在梦里见到魔术师立世和人生废柴立世 真想赶紧写完正文写番外惹quq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i2Ni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5章 速度警告 三千字的检讨,立世这样的学习废柴实在是做不到在一个中午之内就全部写完,只好拖到下午继续写。可她偏又面子薄,不敢被同学发现她正在写检讨,更不敢被他们知道自己在职业体验期间拉黑了潮爆牛王这件事,于是整个下午,她的检讨都安然地躺在桌肚里,保持着可怜巴巴的一千多字。 但检讨总还是要在今天之内写完的,为了面子浪费的下午时光,立世只能靠放学后在图书馆奋笔疾书补回来。 按照计划,本来她应该是在图书馆和辻村创一起复习准备期末才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宝贵的时间竟然会被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辻村创悠闲地看着笔记,得益于个性的加持,他的复习效率总能比其他人高上许多。 几乎快要把手写断,立世总算是写满了三千字。她还特地数了一遍,确定一字不差,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瘫在桌上,连笔盖都懒得套上了。 辻村创贴心地帮她把检讨夹到书里,又把数学试卷摊开放在她面前。 “别趴着了,你作业还没做完。” 不,辻村创这人压根就不贴心! 立世愤愤然想着,费劲地撑起身子,用手托着下巴,不情不愿地向试卷投去目光。 一看到那些复杂的字,她就头痛。最简单的第一道题,她整整看了八遍都没能理解究竟想要求些什么。明明都是认识的字,拼在一起却成了魔咒。 立世扑倒在桌上,向高高在上的数学认输了。 “啊……我不行了……”她气若游丝地说着,“我得休息一会儿……” “你一休息就停不下来。”辻村创毫不留情地揶揄着,“立世的嘴,骗人的鬼!” “切……” 立世朝他吐舌,盯着他背经管相关的知识点。 看他眉头紧皱,立世猜他大概是遇上了瓶颈。逮到这么个可以嘲笑的机会,立世当然没有放过,立刻嘲弄起来:“哎呀哎呀,原来辻村同学也有不擅长的科目呀。” 辻村创可比她会读书多了,立世好像还没有见他露出过这样勉强的表情。 “因为很拗口嘛。”辻村创居然没有生气,颇有耐心地同她解释说,“经管科的专业课挺难的。” 立世甩甩手,觉得他的回答太没意思:“所以我早就和你说了嘛,考个升学高中就行了,雄英不适合你。” “因为我怕你一个人在雄英会孤零零的,那多可怜。”辻村创理直气壮地说着,实际上相当底气不足,“而且我也需要一个company。” “company?”立世挑了挑眉,“公……公司?你要一个公司干什么!” 辻村创气得差点没把书丢到她脸上。 “这里是‘同伴’的意思,你倒是认真背背单词啊!” “哦好的好的……” 立世嘴上这么应着,但极大概率是不会去背的。 在桌上瘫了五分钟,辻村创不耐烦的催促在耳边响起,像是夏天的蚊子一样烦人。立世没有足够强大的心脏让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噪音攻击下依旧保持无动于衷。她嘟哝着应了好几声“知道了”,慢悠悠地从桌上爬起。 她拿起了笔,却一不小心从手中滑脱了,掉在地上,相当清脆的一声。可她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呆愣愣看着窗外。 辻村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反应。 “喂喂,藤丸小姐,你笔掉了。” 好心的提醒,她依旧没有听到。辻村创瘪了瘪嘴,俯身帮她捡起笔。起身时,她还是在注视着窗外。 “这傻小姑娘怎么回事儿?不会是……”辻村创小声嘀咕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没猜错,立世这是被美色吸引了——轰焦冻正在不远处的γ体育馆门口。 三年A班看起来像是在γ体育场进行加练,现在已经结束了,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开,轰焦冻也独自离去了。看他前进的轨迹,他马上就会经过图书馆门口。 辻村创断定,他接下来绝对是要准备回家了。 他偷瞄立世一眼。她脸有些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因为打在脸上的斜阳还是出于害羞。 轰焦冻大概没有看到他们,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图书馆玻璃反射的阳光。 立世不自觉地翘起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轰焦冻就让她很高兴。 “喂,笨蛋。” 辻村创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把她的神智拽回现实。 立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失了态,慌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窘迫姿态,扒拉了几下才抓起笔。 “别催了别催了,我这就要开始做卷子了嘛……诶?” 立世有点懵。她的面前空空荡荡,桌上什么都没有。 等等,她的数学卷子呢?!她的单词默写本和笔记本呢?! 这时候,辻村创贴心地把她的书包交到了她手上。他拍了拍包,表示东西都已经被他收进了包里。而后,在立世反应过来他的用意之前,辻村创拽着她的衣领,动用个性在一秒之间把她从椅子上拖到了图书馆外面。 立世切身体验了一下风的速度。与此同时,她和轰焦冻的距离一下子从五十米压缩到了五米。 立世傻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朝她砸过来,本就呆滞的大脑这下彻底在死机的边缘大鹏展翅。她怀疑自己大概是遭遇了降智打击。 “现在立刻马上,和你的轰焦冻一起走回家吧。”辻村创拍拍她的肩膀,以前所未有的亲切口吻说着,“别说我没帮你,我这可是给你创造机会了。” “……别把你的个性用在这种地方啊混蛋!” 立世反应过来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顿骂,不过辻村创才不会听呢。她好像还挺开心的模样。 “不用谢我,明天见啦!” 辻村创特豪气地一抬手,一下子就溜得无影无踪,深藏功与名。 立世想骂的还有那么多,可该挨骂的对象却消失了,她一腔怒气无处抒发,闷在心里,让她更加生气了。 她决定了,明天要把辻村创这个自说自话出馊主意的家伙吊在usj的天花板上狠狠抽一顿! “藤丸?”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立世浑身一僵,一下子不敢动了。 可恶啊,她正准备要逃呢。 她怎么好意思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轰焦冻面前啊啊啊! “啊对……是我……”她背对着轰焦冻,讷讷应了一句。 轰焦冻侧目,瞄到了图书馆的一角:“你刚才是在图书馆里吗?” 立世这才转过身子,有些抱歉地笑着:“是的,和一个朋友一起。不过他……” 说到一半,立世就慌忙闭上了嘴,生怕说多错多。 “是这样啊……”轰焦冻了然般点点头。 对话沉寂了一会儿。 “前辈呢,是在训练吗?” 天知道立世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支撑着她问出这话。 “嗯,在过几个月就要考英雄执照了,所以最近在加练。”轰焦冻答道。 “好的好的……” 简简单单几句对话而已,已经让立世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鼻子。平时她和轰焦冻说话的时候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怎么今天格外不对劲呢。 一定是因为辻村创这个混蛋! 她已经在心里为辻村创列下了几十条罪状。 但她始终没敢向轰焦冻说出“一起回家吧”这样一句话——她真的没这样的胆子! 况且,她也没办法确定轰焦冻接下来就准备回家了。虽然他已经换下了战斗服没错,现在确实也不早了没错,可是…… 立世用力甩甩脑袋,努力把“和前辈一起回家”这个大胆的想法甩出大脑。 坚信着轰焦冻接下来一定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的立世,坚信着今天绝对不可能和轰焦冻一起走回家的立世,这会儿已经莫名其妙地和轰焦冻穿过了两条马路。 哈?! “前辈准备回家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惊恐,幸好没有吓到轰焦冻。 轰焦冻点点头:“嗯。” “哦……好的……我我我知道了……” 在不期而至的狂喜下,立世不争气地结巴了。 趴在墙头的白猫听到动静,从墙上跳了下来,踱步走到两人面前,喵喵叫着,亲昵地蹭了蹭他们的腿。可当他们停下脚步时,就撒开腿跑走了,窜进低矮灌木丛中不见踪迹。 “期末复习得怎么样了?”看着猫离去,轰焦冻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没能撸到猫,立世本来就有些失落了,又听到这么一句问话,顿时哭丧起了一张脸。她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前辈,这种伤心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多提了吧……” 轰焦冻听了这话,竟笑了起来。清爽的少年笑声散在今日格外温暖的夕阳下,好像被镀上了一层灵光,悠悠然飘在眼前,让人不忍心戳破。 立世脚步一顿,抬眼看着他的侧脸与嘴角的弧度,失了神。 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前辈的笑声啊…… 一瞬停顿把立世甩在了轰焦冻身后。立世藏起心里的小小欢喜,快跑几步,追上了他的脚步。 第16章 狗血警告(内附不及格警告一则) 水深火热的期末结束得好像比想象中要快上那么一些,立世总觉得单词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全部背完,辻村创的唠叨也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居然就要转换到暑假模式,有些不可思议。 尽管已经把成绩单拿到了手,但立世却还没有翻开看过。她在假装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成绩单这玩意儿。 对,那些用红色标出来的成绩都是假的,什么五十七分的英语成绩也都是骗人的。 怀揣着无知即是勇气这一扭曲的信条,立世觉得,这个暑假自己能过得相当舒坦。 一个多月的暑假,如此一段悠长的空闲时间,对于英雄预备役来说是不能轻易浪费的大好时光,今年一年级自然也是要按照雄英的惯例进行林间合宿。现下离合宿正式开始还有大约一个多星期左右的时间,立世不想浪费这一段富余的时间,决定利用这短暂的几天去安德瓦英雄事务所兼职。 她还是看得太少,经历得也不够多,如果想要在英雄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就必须主动地走出自我制造的舒适区。这是立世想来事务所兼职的初衷。 真的——真的不全是因为轰焦冻。 她这么想着,叩响了安德瓦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进来”从门缝间窜出,她才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进门时,她无意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轰焦冻不在这里。 她轻轻合上门,想起她来时也没有看到轰焦冻。她甩甩脑袋,不让自己多想。 “早上好,安德瓦先生。” 她乖乖站好,准备接受来自安德瓦的耳提面命。有些出乎意料的,安德瓦没有说很多,但对于她的活动限制,他再三强调了几次。 “你现在还没有执照,所以不能插手英雄活动。你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安全,知道了吗?” “我明白了。” 安德瓦带着不威自怒的气质,说起话来总有几分严肃,哪怕是体贴的提示,听起来也像是呵斥。 明明是相似的话语,怎么从安德瓦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就这么凶呢?果然还是前辈更加温柔一些呢…… 她的思绪一不小心又飘到了轰焦冻身上。她赶忙把这胡思乱想甩出脑袋,让自己更加专注于安德瓦的话。 “你之前是在埼玉身边行动的对吧?埼玉他现在不在东京,所以你暂时就跟在我身边吧。”安德瓦说。 提起这个,安德瓦稍许有一些意难平。他听说埼玉不在东京是因为英雄协会组织了一票职业英雄去京都度假——可他,现任NO.1英雄,在这几十年的职业英雄生涯中,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样棒的福利。 他只好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冠冕堂皇的好听话自我安慰了。 “那个……安德瓦先生?”立世忽然出声了。 安德瓦回过神来:“什么事?” “这次我可以继续跟在轰前辈身边吗?”她故作镇定,其实声音都快发抖了,不安地自我辩解着,“您知道的,因为他……” “可以啊。”他答应得倒是爽快,立世甚至怀疑他都没有思考就直接习惯性的应下了。 立世松了口气,心想像安德瓦这样的成年人,应该是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吧。 “那么就走吧。”安德瓦说着,站起身来,阔步走向门口,“开工了。” “好。” 她赶忙追上安德瓦的脚步,一同走进电梯。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事务所的电梯运行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立世盯着面板上的数字,隔了许久才下降一位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降到一楼。 立世不再盯着楼层数字了,转而盯着自己的脚尖。电梯里只有她和安德瓦两个人,说实话,她有一点紧张,但不全是因为安德瓦长相凶巴巴,主要还是犹豫她是个不擅长和长辈交流的人。 她自娱自乐似地碰着脚尖。安德瓦似是有些焦躁,嘟哝着在狭促的电梯间内踱来踱去。他这么一走动,身上的火也开始动了起来,险险碰到立世的头发了,她急忙后退,完美躲开了。 呼—— 她小声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她这口气就又被吊起来了。 “话说起来,你好像喜欢我们家的那个小子,是吧。” 猝不及防的,安德瓦竟然问出了这样的话。立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险些重现体育祭颁奖典礼上的乌龙一幕。 “啊……呃……那个……”她顿时变得支吾,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这该死的电梯怎么还没有到底楼啊! “嗯?” 安德瓦发出了一声听起来像是鼻息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划入反问这一范畴中的声音。 立世原本还想清清嗓子组织一下语句,然而现在已经快被吓破了胆。她偷摸摸打量着安德瓦,庆幸他此刻正背对着自己,否则她肯定要被吓到晕厥。 看着安德瓦背上坚实的肌肉,藤丸·超级怂·立世已经想象出了自己像只小鸡仔一样被安德瓦吊起来的可怜模样了。 她猛打了个颤,认命似的低下头,讷讷应道:“是的……” 安德瓦沉默了,立世也沉默了。 在一片该死的沉默之中,立世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一个危险的想法突然窜入大脑。 安德瓦突然这么问她,应该不是意味着接下来会出现什么类似于“给你五千万立刻离开我家焦冻否则就让你在英雄届待不下去”的狗血戏码吧? 立世在心里暗笑自己那媲美天坑的脑洞,可笑着笑着,她慌了。 等等……这种狗血的事情说不好还真就会发生了呢…… 要是真的让她面对五千万支票和轰焦冻的二选一死亡选择,她该怎么办才好啊! 立世心里的名为“金钱欲”和“爱情”的两个小人开始疯狂地互殴起来,飚了一地血。 “哦,我知道了。”安德瓦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 立世心里的小人“嘭”得一下消失无踪。她傻眼了——这可不是她意料之中安德瓦会有的反应。 电梯终于降到最底层,安德瓦走出电梯,没有再说更多别的什么了。 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吗? …… 好吧,果然是她想太多了,果然她不应该把脑洞开得这么大。 立世的心情稍许有那么一些复杂,甚至还有一种迷之失落感。她不知道现在是应该吐槽安德瓦太过淡定呢,还是应该为他的处变不惊鼓掌。 不过话题就这么结束,对于立世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因为要是安德瓦再深问下去,她一定会慌得手足无措的。 这么一想,她顿时舒坦了,长出一口浊气,跟在安德瓦身后走出电梯,步伐格外轻快。 刚走开不远,她在前台处看到了轰焦冻。他半靠在问询台,是立世未曾见过的闲散模样。 今天的前辈也是那么池面呢! 立世按捺下渴望吹彩虹屁的心情,保持惯常的步速继续走着。 经过立世身旁时,轰焦冻向她小声地说了一句早上好。立世顿时飘飘欲仙,连回话都忘记了,不及补救,又被一阵急促的足音打断了话。 “安德瓦先生!” 一个助手模样的男人扯着嗓子大声喊着,急匆匆跑过来,眼镜因着跑动颠歪了,他手里攥着的一摞纸也被吹皱了,可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慌张把纸递到了安德瓦手里,嘴里一叠声地重复着“那个犯人又出现了”。 立世感到安德瓦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绷,甚至连轰焦冻也蹙起了眉头,然而她却对他们口中的犯人一无所知。 “‘那个犯人’,指的究竟是什么啊……”她小声嘟哝着。 “被称为野牛比尔的连续杀人犯。” 轰焦冻说。 *不及格警告 《五十七分试卷》 关于藤丸同学的五十七分英语试卷,虽然本人表现得好像满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心里介意死了。 如果是考了五十九分,哪怕是五十八分,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抑郁。与及格线所差的这若即若离的三分,她不知道是应该怪罪潮爆牛王的不近人情,还是自己的不够努力。 但是……分明只要加上三分就够了啊!为什么潮爆牛王就不能偶尔地大发慈悲一回呢! 她愤愤然地这么想着。 事实上,潮爆牛王原本是想要帮她一把的。他还特别贴心地把立世试卷上的扣分项仔仔细细地清算了三遍,确信她当真只是离及格差了临门一脚后,决定给她那漏洞百出的作文少扣三分。当然了,潮爆牛王也不全是因为体谅立世才萌生了想要帮她一把的念头——主要还是因为他实在懒惰操心自己这门科目的补考事宜。 只要把全班唯一不及格的立世拉上岸,那他就不用操劳了。 如此一看,其实潮爆牛王也怀揣着小小的自私。 可正当潮爆牛王准备给她写上美好的六十分时,他突然注意到,立世的作文里有一个语法错误——一个他课上足足叮嘱过了八百遍,且全班没有一个人敢再犯的语法错误。 潮爆牛王一腔怒气顿时冲上大脑,颤抖着手把这处错误圈了出来,还用力地在下面划出一道粗粗的横线,差点没把试卷戳破,其怒气值可见一斑。 这一刻,潮爆牛王放弃了把立世救上岸的念头。 就让她溺死在补考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池面=帅哥 第17章 恶徒警告 野牛比尔。这是个熟悉的名字。 立世首先想到的是在《沉默的羔羊》中出场的变态杀人犯野牛比尔,可转念一想,那只不过是出现在艺术作品中的人物而已。 撇开艺术性的熟悉感,她总觉得这罪犯有几分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前辈,他之前是不是也犯过案?”立世问轰焦冻。 “是的。”轰焦冻看着纸上用于指代凶手形象的黑色剪影,眸光也被镀上了一层黯淡,“前两年他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了几名年轻女性,又突然地销声匿迹。没想到今年他又出没了。” 轰焦冻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的解释唤醒了立世的一些印象。 三年前新闻报道铺天盖地的“野牛比尔杀人事件”,曾一度让整个东京处于人心惶惶之中。 悄无声息,不留踪迹,却残忍至极。被赋予野牛比尔这样的“美名”,是因为他的犯罪手法完全复刻了《沉默的羔羊》中那位有些强烈执念的变态杀手,即剥下女性受害者的皮肤,再往其嘴中放入化蛹的骷髅飞蛾。 但他也保留着一些“自我意识”——这并非是什么夸赞。只是不会像野牛比尔那样把尸体沿河流丢弃,在剥皮之前也不会先让受害人断气,选择的下手女性也并非小说中野牛比尔青睐的那种大码女孩。 从各种角度看,东京的野牛比尔也只是粗制滥造的模仿犯罢辽,不像詹姆·伽姆(野牛比尔)那样,是为了自我蜕变而想要套上一件人皮背心掩盖自己的丑陋模样。 在野牛比尔疯狂杀戮的那段时间,新闻报纸铺天盖地报道关于这个变态杀人魔的一切,一度使得人心惶惶,许多女性都不敢独自出门,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变态杀人魔的刀下亡魂。那时立世对周围的事情不怎么在意,所以这么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对于她来说也只是遥不可及的事件而已。 最近倒是不怎么听说这人了呢,她想。 这是时隔三年之后,野牛比尔犯下的第二桩案子——如果算上三年前的“荣光伟绩”,这是第六桩。 “所以,现在野牛比尔的事情落在了安德瓦先生头上?” 去往案发现场的路上,立世问轰焦冻。 轰焦冻不置可否,只说:“算是吧。” 他也不太清楚现在具体算是个什么情况,安德瓦不怎么会和他说起这件事。 见他了解得也不太多,立世便不再问了。 匆匆奔向案发地点,那里已经聚满了警察,将陈尸现场团团围起。 这里是三町目的垃圾处理场,从街道各处收集到的最早一批垃圾还没有到站,因而空气中闻不到太多腐烂的臭味。几个工人模样的中年人远远蹲在墙角,颤抖的指间夹着香烟,烟蒂簌簌落了一地,缥缈的烟雾也挡不住他们惨白的面孔。 此刻倒是烟草的气味更加明显一些了。立世想,他们一定是发现尸体的人,因为他们的脸上尚且还存着恐惧感,那么明显,难以忽略。 见到安德瓦来了,围起的警察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安德瓦瞄了一眼,身上的火扑朔了一下。立世好奇地朝里打量,可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些什么,就被安德瓦一转身完全挡住了视线。 “你们在边上等着,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别插手大人的事情啊。” 说罢,安德瓦摆摆手,打发他们走开。 “唔……明白了。” 立世收起好奇心,收回目光。可这时严丝密缝的人群间却漏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她先前所好奇着想要一窥的一切,毫无征兆地完全暴露在眼前。 散乱在黑色塑料袋间的长发。藏青校服染上了鲜血后变成了深黑色,鲜红的肌肉与空洞的双眼,恰好落入她的眼底。 空气一滞,视线也随之扭曲。立世一下僵住了。她的脸色一定比飘在工人面前的烟雾更加苍白。 轰焦冻轻轻一拽她的手腕:“快走吧。” “啊……嗯……”她讷讷应着,随轰焦冻一起走到了角落里。 她大概是见到了地狱。 尽管隔了一段距离,他们还是能够听到警察的声音,但却听不真切,只是咕咕哝哝的噪音。 法医来得有些晚,初检后就带走了尸体。那具遍体鳞伤的可怖躯体被装在黑色塑料袋里,以相当不体面的方式,离开了此处。 立世看着警车驶远,直到尾气也消散在了污浊的空气中,也不曾收回目光。 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有一瞬间她被吓到了,还以为碰触着她的是那具尸体。扭头一看,原是轰焦冻。 立世垂下头,不知为何有种难以抑制的悲伤。 “前辈,那个女孩子好像和我们差不多大……” 她们原本应该有着一样的可能性——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她喉头一酸,像是窒息般的痛楚,哽咽住了。 轰焦冻明白她的感受,尽管他未曾见到那尸体。立世的话真实得让他有些难过。 “别再想了。”他安慰着,“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 立世没有应声。也并非是出于不信任。 “最近,好像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个凶手的新闻。”她扯了扯嘴角,以自己都没有料想到的嘲讽口气说着,“他已经不再是新闻界的‘宠儿’了吗?” 轰焦冻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是吗?”立世看着他。 “嗯。犯罪心理侧写专家说,野牛比尔有着强烈的炫耀欲,渴望公众的目光和关注。” 三年前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让野牛比尔得到了空前的满足,许是在这样的满足之下,他心满意足地停了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忘却,恐惧逐渐消失,现存的关注度无法再满足野牛比尔了。他再度出手了。 为了避免公众媒体的报道给他带来满足感,警方决定减少报道的力度。但却也不是一声不吭,只是不再那么铺张,将他的再度出现浓缩成了“恶性连环杀人犯出没,请市民注意安全”这样一句简短的话语。 “这样不要紧吗?”立世一惊,内心暗暗觉得觉得这招有些不靠谱,“要是他没有办法得到满足,那岂不是会更加大开杀戒?” “嗯……实际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这计划是警方制定的,所以还是值得相信的吧。” 当然了,他并不是想要全盘肯定这一抉择,但警方也一定是有他们的考量,也权衡过了损失,确定这是伤亡最小的方法,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炫耀欲……吗?” 立世看着蹲坐在墙根下的工人,还有忙碌奔走的警察。沿着尸体的轮廓,地上划出了一个粉笔的人形。停在垃圾场大门外的垃圾车因着发生在里面的命案而迟迟无法驶入,街角脏乱的小拉面馆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客人。 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从她脑中萌生,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延展。 “既然野牛比尔是这样性格的人,说不定他现在就在角落的某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说不定墙根下的某个面色苍白的工人就是他,说不定坐在对街拉面店中的某位顾客也是他;或许他正故作忧愁地吸着香烟,或许他正悠悠闲闲吃着面,看警官和英雄在周围跑来又跑去,心里大抵还在止不住地嗤笑他们的无能。 立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打了个寒颤。她往旁边迈了一小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日光下。 轰焦冻一怔,不知是否错觉,他好像感受到了一丝锐利的目光,然而却无法辨明方向。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他压低了声。 “焦冻!”安德瓦远远地喊着他们,“你们先去杰诺斯那边吧,他那边有点事情。就在埼玉负责的那块区域。” 立世觉得安德瓦大概是故意想要支开他们。 但她也不敢随意揣测安德瓦的心思,于是收起了所有异议,遵从他的嘱咐离开了。 走出垃圾处理厂,重新闻到新鲜空气,立世竟然产生了一丝罪恶的庆幸感。 她真的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匆匆赶到杰诺斯那儿,他们被告知出现在那片区域的恶人已经被杰诺斯解决了。安德瓦没有给出让他们回到身边的指令,于是接下来的这一天,他们就跟着杰诺斯一起进行英雄活动。 立世有些心不在焉。她对野牛比尔太在意了,一得空她就开始搜寻有关于他的新闻报道。这并不困难,毕竟他曾经是轰动整个日本,乃至于全亚洲都收到了波动的可怕人物。 立世如饥似渴地看着那些报道,不同的媒体或带着谴责的语气,或用着冷漠的笔触。对待这样一个恶魔,媒体们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差别。 直到深夜,立世才停下。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着魔了,但那染血的校服与凄惨的死状她怎么也忘却不了。她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不再过多关注这件事。 但她的努力好像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明显的成效,她总还是会想到这个恶徒。 午休期间,她背着英语单词,思绪又一次飘远了。背完一页,她决定放纵一次。 她阖上书,掏出手机,翻出昨天找到的那些关于野牛比尔的新闻报道,重新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恨不得从字句中扣除他的真貌。 “你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啊。”轰焦冻在她面前放下一瓶牛奶,“老爸给的,算是事务所的福利。” 他自己手里也拿着一瓶同样的牛奶,已经喝了一半。 “唔……也没有……”立世笨拙地撒着谎,把手机丢进包里。 轰焦冻朝她走近,瞄了一眼摊在桌上的书,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你还是先背单词吧。”他叩叩桌子,笑着说,“要我抽背你几个吗?” 立世光速收起书。 “不……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想写个幼年轰的番外 我觉得这个我可以光速摸出来quq 感谢灌溉的老爷们,给你们一个爱的么么哒~ (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这一次就不用jj自带的读者感谢功能惹quq) 第18章 屏蔽警告 轰焦冻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立世赶忙把书往自己这儿挪了几寸,为他空出更多空间。 有轰焦冻坐在对面,立世怎么也看不进那些单词了,小口小口嗦着牛奶。她的大脑正在野牛比尔和轰焦冻之间反复横跳。 关于野牛比尔的事情,她直觉觉得轰焦冻知道的一定比她多。她蠢蠢欲动地想要再从他那儿多问出来些什么,但又觉得轰焦冻不会那么轻易地告诉她——他似乎是在保护着自己,毕竟那家伙是个实实在在的恶魔。 立世收起了这个念头。她确实不该那么在意,警方和警察都在努力,她应当对他们怀着信心才是。 “呼——” 她长舒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多想。 “对了,前辈,我们下午应该干什么啊?”立世问轰焦冻。 “安排好像还没有出来吧。” 上午他们是在帮忙支援职业英雄密林神威,但他不到中午就打发两人回事务所了。至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轰焦冻也不甚清楚。 立世自娱自乐似的用手指环住牛奶的瓶口,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行为是多么的无聊,便垂下了手,转而换成拖着下巴的姿势,懒洋洋地说:“嘛,我觉得呢,无论下午被安排到哪里,都绝对不会被分配到安德瓦先生身边……” “焦冻,藤丸。” 安德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立世怀疑自己这张嘴大概是被开过了光,竟然灵验成了这样,一提到安德瓦的名字,他就出现了。 不过她可不敢胡思乱想太久,赶紧站起,向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轰焦冻在自家的混蛋老爹面前从没有多少尊敬,仍是坐着,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待会儿要去调查一个工厂,人手不够,焦冻你来帮忙。”说着,安德瓦转向立世,“藤丸,你先回家吧。今天辛苦你了。” 立世愣了愣,看向安德瓦。他的面色格外严峻,不像是平常的模样。她脑中浮起了一个猜测。 “这应该是和野牛比尔有关的搜查吧,安德瓦先生?”立世咬着下唇,试探般小心翼翼地说,“可以让我一起去吗?我不会添乱的。” 对于她的话,安德瓦并不吃惊,因为这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立世才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于这案子的巨大好奇心,但好奇心给不了任何安全上的保证,或许还会酿成大祸。 安德瓦板起脸,但不是出于生气,只是想要吓退立世罢了。 “你没有临时执照。” 还是这句万用的话,仿佛把她视作了非法移民似的。立世抿紧了唇,她知道自己确实提了一个无礼的请求,再多说也不会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反倒是让她变得更像是个强人所难的家伙。 但是…… 立世低垂着头,拳不自觉地攥紧了,她不知是否应该责怪自己的无能。 “我想要做些什么。”她讷讷地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想让羔羊停止尖叫。” “把头抬起来。” 立世乖乖照做了。她眼中的不甘不加掩饰地闯入轰焦冻的视线中。 安德瓦双手抱胸,如同平素一样的威严模样:“你不能出手,除了正当防卫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能做,说不定还会变成累赘。就算这样,你也要去吗?” “我不会成为累赘的。”立世倔强地自我辩解着,“或许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上忙,但我绝对不会拖后腿!唔……就当我是个透明人吧。” “透明人……” 安德瓦很无奈,轰焦冻很想笑。 这真是个奇妙的形容词。 安德瓦看着她,她眼中的坚持看起来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磨的。他“哼”了一声,揉揉鼻子,一脸勉强似的。 “走了,焦冻。”他说,“还有你,透明人。” “诶?”现在倒是轮到立世不可思议了,“您说真的吗?” 安德瓦不答,只催促说:“别磨蹭了,快点。” “好!” 生怕安德瓦反悔,她赶紧跟上安德瓦的脚步,一边走一边狂饮瓶里剩下的牛奶,险些呛到自己。 不过她坚信,只要自己跟得够紧,就绝对不会给安德瓦留下任何反悔的时机。 立世在心里暗自称赞自己的机智,并且试图努力忽略涨到发痛的胃——她刚才牛奶喝猛了,胃痛。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就把那半瓶牛奶留到晚饭的时候再喝了。 她叹了口气,心想千金难买早知道这话还真没错。 事务所底楼大厅聚着几位职业英雄,还有一些警察。立世在其中发现了潮爆牛王的踪迹。 “妈呀……!” 立世想也不想,立刻躲到了轰焦冻身后,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以轰焦冻的身材好像没办法把完全挡住潮爆牛王的视线。她迅速扫视四周,考试时并不好使的大脑此刻也飞速运转。 在场的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安德瓦能够完美地挡住自己。 立世纠结了一秒,硬着头皮跑到了安德瓦身后。她特地放轻了脚步,没有让安德瓦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透明人,明亮的眼不停瞄着周围。 轰焦冻全程旁观了立世这场伟大的迁徙,就连她脸上的纠结也全都捕捉到了。 “你在做什么呢?”轰焦冻很贴心地压低了声。 “我在躲潮爆牛王老师。”她神秘兮兮说着,说到最后一个字节时突然变了调,匆匆忙忙把轰焦冻拽了过来挡在面前,“他看过来了!前辈你也帮我挡挡!” “唔……好……” 轰焦冻配合地往安德瓦身边挨近了些,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安德瓦诧异地看着儿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然而还没有来得及问些什么,就被轰焦冻一句先发制人的“你干嘛”给堵回去了。 有了轰家父子的一百八十度完美屏障,立世成功地从潮爆牛王的视野中隐形了。四舍五入,她这算是成功地化身成了透明人。大概潮爆牛王本人也想不到自己这位最不省心的学生也在其中吧。 潮爆牛王转身和另一位职业英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管如何对于立世来说算是警报解除。但就算这样,她还是不敢轻易出来。 “为什么要躲着潮爆牛王?”轰焦冻问她,“他又不是什么严厉的人。” “……没考及格,我没脸见他。”立世唏嘘着说。 “就为了这点小事?” “嘛……其实不全是……”立世站直身子,不再躲了——因为安德瓦身上的火焰真的烤得她很热。她抹了把汗,说:“我怕他不同意我一起去。他是老师,首先考虑的肯定是学生的安全,所以……” “所以,不被他知道就行了!” 立世一脸理直气壮。 这是歪理啊。 轰焦冻心想。 第19章 番外:幼年轰/藤丸养育指南 ※立世part 立世做了一个梦,一个格外清醒的梦。 她手里拿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字,让她去小花花幼儿园接轰焦冻,然后再带他去公园玩,最后在六点半之前把他送回家。 “啊?”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立世强迫自己醒来,然而没有什么用。 喂,这不是一个清醒梦吗,为什么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啊! 被不可抗力推着,她走到了小花花幼儿园门口。时值放学,不少家长等在大门旁,立世差点被人海淹没了。她踮起脚尖,眯着眼费劲地看着走出来的小萝卜头们,试图从里面找到轰焦冻的身影。 这并不困难,毕竟轰焦冻长得那么显眼。她很快就看到了轰焦冻,小小的一个,低着脑袋站在角落里,脸上看不到那块深红色的疤。 他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像只雏鸟。 立世顿时绷紧了神经,脸颊通红——不过不是因为羞耻。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靠近。 要命,怎么前辈变得这么小了?! 她又看了一眼小纸条,现在她该做的事情大概是把轰焦冻接到手。 立世更加紧张了,紧张之余甚至还有一点害怕,担心自己就这么贸贸然过去,会被轰焦冻认作是什么怪阿姨。 在她忧心忡忡地在原地踟蹰时,轰焦冻自己走过来了。他拽拽立世的衣服,小声问她:“姐姐,今天是不是你来接我回家呀?” 立世的小心脏颤了三颤。这么软弱的轰焦冻,像是个小团子一样,乖乖地站在她面前。 啊……她不行了…… 真可爱啊! 立世一不小心被激发了怪阿姨的属性。 “姐姐?”轰焦冻又拽了拽。 立世慌忙回过神来,对上一脸抱歉的笑:“对对对,是我是我。不过我们先不回家,去公园玩好不好?” 面对这颗幼体荔枝丸子,她有点不知所措。 小轰焦冻的脸上顿时显出了紧张的神色,原本听到这话时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惊喜的,但现在立世却一点都看不大了。立世蹲下身,看着他:“怎么了,前……焦冻?” 前辈叫惯了,立世一下子没切换过来。 轰焦冻不安地四下乱瞄,不停揉着手指,嘀咕似的小声说:“真的吗?去公园玩不要紧吗?爸爸会骂我吧……” “为什么?”立世一头雾水,“放学以后出去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于立世来说,回家吃晚饭前可以自由玩耍,这再正常不过了。她和身边小伙伴的童年就是这样的。 轰焦冻微微颤抖着,几乎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回家不训练的话,爸爸会……爸爸会打我……” 他小声说着,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开始哭了。 他这一哭,立世的小心肝都快碎成渣了。她慌忙掏出纸巾,一不小心还失手掉在了地上,赶忙笨手笨脚地捡起,轻轻帮他擦干眼泪。 “哎呀……别哭别哭。”立世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没关系的,你爸爸同意了。” 嘛……既然那张莫名其妙的纸上是这么写的,应该就意味着安德瓦也是知情的吧。那么四舍五入,说他同意了也不算错吧…… 轰焦冻仰头看着立世,小鼻子还红通通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期待模样。 “真的吗?” 立世摸摸他的头发,用力点头:“嗯!” 轰焦冻咧嘴笑了,露出门牙的豁口,可爱极了。立世多想揉揉他肉嘟嘟的小脸,但理智让她停了手。 怎……怎么能对前辈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嘛……虽说她一直以来确实都很想捏一捏前辈的圆脸就是了…… 轰焦冻看她又失神了,就又扯了扯她的衣服:“姐姐?” 立世赶紧回过神来。她把所有大逆不道的念头(包括像是轰焦冻用火的时候为什么只会烧光上衣而不会烧到裤子这类的疑惑)收进心里,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好了,我们去公园吧。”想到轰焦冻现在是个小孩子,她不忘费心唠叨了几句,“跟紧我哦,别走丢了。” “嗯嗯!”轰焦冻很认真地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走在立世身边。 立世放不下心来,每走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确认轰焦冻是不是真的跟在身后。哪怕只是在梦里,弄丢了轰焦冻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一走一回头实在是限制了前进的速度,立世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厚起脸皮,扭头笑眯眯地对轰焦冻说:“你要不牵着我吧,这样安全一点。” “好。” 轰焦冻乖乖地举起手,让立世牵住。 立世第一次发觉,原来他的右手是有些冷的,像是个小冰块。立世攥得更紧了些,试图让他的手温暖起来。 周围都是放学回家的小孩,跟在家长身边,叽叽喳喳地笑着。轰焦冻看着他们,但没说什么。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他突然问道。 “藤丸立世。你叫我立世就行。” “好。” 立世低头看了他一眼:“呐,前……焦冻,你今年几岁?” “五岁。” “哦……” 原来才五岁啊。 虽然立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但能够见到年幼的轰焦冻,她真的很开心。 路上经过一个糖铺,轰焦冻被橱窗里的彩色棒棒糖吸引住了目光,步伐都慢下来了。 “你想要吗?” 听到立世的问话,轰焦冻一下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立世心里窜出四个大字——阿伟死了(啊我死了)! 她光速冲进店里,光速抄起最大的那根棒棒糖光速付钱,以惊人的速度把糖交到了轰焦冻手上。 如果期末复习时她能动用这样的高效率,才不可能只考五十七嘞。 轰焦冻盯着棒棒糖,眼里都看直了,嘴里不自觉地发出“哇”的惊叹声,仿佛他手捧世界的珍宝。 “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啦。”立世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然后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他的头发揉乱了。 立世有几分尴尬,赶紧动手把他的头发分回到原处。 在立世与他的头发斗智斗勇的当口,轰焦冻已经拆开了包装,屏住呼吸,近乎是怀着虔诚的心情含在嘴里。棒棒糖比他的脸还要大,他只能吃到很小的一部分。 “好吃吗?”立世问他。 轰焦冻用力点头:“嗯!” 看他这幅开心的模样,立世总觉得他头上快要开出小粉花了。 “谢谢你,立世。” “不用谢。”立世重新牵起他的手,叮嘱他,“小心点吃,不要把糖浆弄到脸上哦。” 她才刚说完,糖浆就沾到了轰焦冻脸上。 轰焦冻嘿嘿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倒是不再那么拘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棒棒糖的缘故。 立世故意冲他做了鬼脸,但轰焦冻没有被吓到,立世只好收起这幅面孔,帮他擦干净脸。 “待会儿吃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哦,记住了吗?” “嗯嗯!” 立世怀疑笨笨的轰焦冻小朋友还是会把糖浆弄到脸上,不过谢天谢地,这事儿并没有再次发生。 轰焦冻小朋友还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棒棒糖里面是白色的!” “对呀。” “糖是脆的!”这是轰焦冻小朋友发现的第二个大秘密。 “是吗?”立世很配合地表现出惊讶,轰焦冻更开心了,像只小马似的跳着往前走。 时值傍晚,公园里有不少人,其中好一些都是和轰焦冻同龄的孩子。立世突然萌生了一种诡异的老阿姨心态,把轰焦冻朝那些孩子们推了推,希望他能和其他小孩一起玩耍。可轰焦冻却是不愿意过去,紧紧抱着她的大腿,可怜兮兮地吃着棒棒糖。 呀,看来是害羞了。 立世也不强迫他,牵着他到了人少一些的滑梯旁,不过轰焦冻的注意力全被边上卖泡泡水的小贩吸引去了。 飘在空中的泡泡经由日光折射出奇妙的色泽,轰焦冻看着泡泡飘来又飘去,移不开目光。 一不小心,手里的棒棒糖掉在了地上。 “哎呀!”轰焦冻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站了一会儿,蹲下身捡起,小声说,“对不起……把它弄掉了……” 明明是立世送给他的,他居然没能拿好,他有点愧疚。 “没关系没关系,下次再买给你。” 立世突然停顿了一下。下次……还有下次吗?这只是一个梦啊…… 轰焦冻眼里闪起期待,兴奋地说:“下次我们还能一起玩吗?” 立世没有踟蹰,用力点头:“嗯!” 轰焦冻咧嘴笑了,再看不到任何的阴郁。 “焦冻!” 远远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声。他们同时扭头,看到轰焦冻的母亲正朝他们走来。 立世看了一眼手表。啊,六点半了。 “妈妈!”轰焦冻欢快地叫着,朝母亲跑去,一下扑入她的怀中。 轰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抬头向立世报以一笑。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焦冻这孩子没有惹你生气吧?” “没有没有。”立世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他是个很棒的孩子。” 未来也会是很优秀的英雄。 “那我就放心了。”轰冷低头一笑,俯身拍拍轰焦冻的肩膀,“我们要回家了,和姐姐说声再见吧。” “拜拜!立世!” “再见。” 再见,美梦。 ※轰焦冻part 这一晚,轰焦冻也做了一个梦,同样也是一个清醒梦。 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帮我把立世从小太阳幼儿园接回来吧,拜托你了!” 轰焦冻往下一瞄,寄信人是立香。 他有点迷糊。什么时候他和立香的关系好成这样了?轰焦冻记得上一次和立香见面的时候,他还一副意难平无法接受的模样呢。 话说起来,为什么要去幼儿园接立世?她最近找到了在幼儿园的兼职吗?他好像没有听说过啊。 但既然立香都这么拜托他了,轰焦冻也就不再多想太多,照着导航的指示来到小太阳幼儿园。这会儿正值放学时间,一群小毛头像是刑满释放了一般从学校里跑出来。 他在保安室的小板凳上看到了一个和立世长得很像的小姑娘,橘色短发扎成两根小辫,小腿荡来荡去,小辫也随着晃来晃去。她好像很无聊的样子。 他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凉和立世长得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明显,立世朝他看了过来。一见到他,她就咧开嘴笑了,跳下椅子哒哒朝他跑过来。 “你就是来接我回家的大哥哥吧!”她欢快地说着,“和哥哥说的一样,你真的是一半白一半红呀!” 轰焦冻顿时陷入了纠结之中。 “你是……?” “我是立世,藤丸立世!” 说起自己的名字,立世很骄傲的模样。 还真是立世啊…… 轰焦冻震惊了三秒,而后他的大脑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追究为什么立世缩水成了一个小胡萝卜,也没有疑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轰焦冻本人也很惊讶于自己的大脑居然会这么……顺从。 “啊……好……我现在是应该送你回家,对吧?” 立世用力点头:“嗯!” 轰焦冻再度陷入纠结。他不知道藤丸家在哪里啊…… 这就很尴尬了。 “怎么了,大哥哥?”就连小胡萝卜都看出了他的异样。 轰焦冻清清嗓子,硬着头皮问她:“你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吗?” “知道呀。” 轰焦冻顿时放心了。他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那就是跟在立世身后护送她回家! 看来今天他是个儿童保镖,而不是引路人。 “那我们回去吧。” 跟着小胡萝卜的脚步,他们穿过天桥,又走过商业街。轰焦冻察觉到,立世总是在一个人嘀咕着什么,但他有些听不懂。 轰焦冻担心她是不是讨厌自己,便问她:“你在念叨什么呢?” “是魔术咒文呀!”她咧嘴笑了,“素银为基,黄铜为契……唔……后面我就忘记了。因为这个特别难!” 立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是吗?” 这触及到轰焦冻的知识盲区了,他完全听不懂。但他记得,立世是没有魔术回路的,为什么还要背咒文? 他正想着这事,忽感觉到立世拍了拍他的手背。 “告诉你哦,我记得二十五条咒文,比哥哥记得的还要多!” 她一手比了个“二”一手比个“五”,很骄傲的模样,骄傲地在他面前炫耀。 轰焦冻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立世,忍不住笑了:“真厉害。” 轰焦冻以为这样的夸赞会让她高兴的,但她却不再笑了。垂下手,耷拉着头。 “但是没有用……我当不了魔术师……” 她嘟哝着说。 轰焦冻一怔。在这样的年纪,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实吗?未免太早了些吧…… “我真的好想当一个魔术师。”她小声说着,垂下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脸,“这样爸爸妈妈肯定就更喜欢我了,就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我……” “立世。” 轰焦冻叫住她,俯下身子,帮她把挡在眼前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她那明亮的——此刻却觉有些黯淡的透蓝色双眸。 “虽然你没有办法成为魔术师。”他说,“但你以后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大人。你会帮助很多的人,能做到许多魔术师无法做到的事。所以,别难过。” 她眼里的黯淡渐渐消失了,重新焕发出轰焦冻熟悉的神采。 “真的吗?” “当然。”轰焦冻伸出小指,“我和你发誓。” “好!” 立世勾住他的小指,与他许下了约定。 第20章 恶魔人警告 立世全程躲着潮爆牛王,直到最后分好了搜查区域和组别,潮爆牛王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被分到潮爆牛王那儿去,甚至在念到她名字的时候,也被轰焦冻好心地用咳嗽声挡过去了。 “前辈,你真是一个好人啊!”立世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需要贴心地备注一下的是,立世并没有想要给轰焦冻发卡的意思。幸好轰焦冻也没有想到那一卦,他觉得自己只是随手帮了一个小忙而已,根本不必言谢。 轰焦冻和立世像是理所应当似的被分配到了同一组,和去年才刚考取到正式资格的职业英雄“恶魔人(Devilman)”一起,负责搜查工厂西南角的储藏间。 整个需要调查的区域是整个化工厂加上员工宿舍区,储藏间只在其中占了很小的一部分面积,因而搜查这片区域实际上是一件相当轻松地差事,想来是为了照顾他们这三个“新人”。 根据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堀井警司所说,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下了,就是这个化工厂员工中的一位基层员工,手上似乎还有一个人质。为了防止他听到动静后做出些什么,所以选择了就地抓捕。至于那些没有嫌疑的无辜员工,将在他们抵达工厂前全部撤离。 换言之,他们需要在巨大铁笼中捉住这只凶恶的鸟,还要小心他尖锐的爪不会划破任何一个人的皮肤。 以免打草惊蛇,他们将通过下水道系统,悄无声息地前往工厂——就像野牛比尔做的那样。 在《沉默的羔羊》中,揭开野牛比尔真实身份的契机之一是塞进受害人嘴里的骷髅飞蛾,但这个突破点东京的野牛比尔案就难以发挥作用了,因为骷髅飞蛾在日本某些城市也有分布,而非是像小说中那样需要通过海关从亚洲运输入境。不过他还是露出了破绽——在垃圾处理厂里的一个井盖上,警方发现了半滴受害人的血迹。再深入搜寻,他们得出了凶手是沿着地下管道进行移动的结论。 他一定是太过急躁了,所以露出了马脚,没有意识到滴落的血迹。 通过这么一个小小的切入口,他的“完美犯罪”便无法再继续完美下去了。 立世看着警方给她的关于野牛比尔的资料。这位凶恶的杀人犯,从证件照上却看不出丝毫变态和恐怖,戴着黑框眼镜的形象甚至还让人觉得有几分斯文。但名字他的却怪得很,叫做牛岛切。 “这名字,总觉得有点像传说里的鬼怪会用的名讳呢……”立世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感觉有点不吉利。” 不过今天应该会成为他人生中最不吉利的一天,立世想。 她实在不想再看着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了,收起资料,小跑几步追上轰焦冻和恶魔人。地下管道潮湿无比,积攒着各种污秽,蓄满了静静发酵的臭气。储藏室恰又在工厂最角落的一处,这意味着他们要比其他的英雄在地下待上更久。 “天啊,这里也太辣眼睛了。”恶魔人先生捂着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变了调。 职业英雄恶魔人,个性『超视』,能够捕捉视线范围中任一对象的运动轨迹,进而推断出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可以算得上是某种预测类个性了。然而这个性导致的副作用是恶魔人先生的眼睛非常敏感,污浊的空气让他的眼睛又酸又涩,尽管他这一路上都捂着眼睛,但也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甚至期间好几次因为看不清路差点摔倒。 他们脚踏着污水,每一步走动都会搅动浑水,发出格外沉重的水声。地下管道又无日光,不免令人心生胆怯。立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五点半,想来走出这里时天色也不再明亮了。 想到这里,立世忍不住打了个颤。耳机里传来其他小组的消息,他们已经进入工厂了。 “我们好像还得再走十分钟才能出去吧……”立世轻声叹气,悲哀地发现她已经快要习惯这里难闻的空气了。 轰焦冻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是要这么久。” 在地下待了太久,立世稍许有些焦虑。 “前辈,那家伙——我是说野牛比尔,他是无个性啊。”立世有些刻意地用那个骇人的代号,而不是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她潜意识地觉得,叫出他的名字,便就将他视作一个“人”了,便就要被迫去体会他的苦楚似的了。立世不想这么做。 “是吗?资料上没有登记他的个性吗?” 那份资料,轰焦冻并没有看太久,仅仅只是瞄了一眼照片,把他的模样印在脑中便没有再多关注了,只有立世对他很在意。 立世点点头:“个性那一栏是空的。” “说不定是个魔术师呢。” “那就很麻烦了。”立世抚着下巴,不自觉地撇了撇嘴,“魔术师可是很麻烦的生物呢。” 她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这话很有歧义,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并不是在说魔术师不好”权当解释。不过在场听到这话的人中没有一个是魔术师,所以这句随口一提的抱怨实际上无伤大雅。 “我们是不是快到出口了……”恶魔人先生幽怨地说着,“我觉得我要瞎了。” 他的眼睛比一般人的敏感太多了,这会儿已经被刺激得眼含热泪了。再多待一会儿,他相信自己的眼泪能涌满这整个下水道。 轰焦冻抽出一张纸巾,立世帮忙递给了恶魔人,安慰他道:“堀井先生没有考虑到您的个性呢。” “谢谢你们呀。”恶魔人吸溜了一下鼻子,以贵妇人般的优雅姿态揩干眼睛的泪水。 不能太用力,否则会伤眼。 轰焦冻停下脚步,将手电筒朝上照去。他们的正上方恰好有一个井盖,只不过这不是计划中他们应该掀开的那个,不过从这里出去也无妨,他看过地图了,此处离他们需要搜查的储藏室并不远,需要走过地上的一段区域。虽然不是百分之一百肯定会发生的情况,但说不定会这一段路上会发生些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而且,脱离原定的路线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可恶魔人看起来状况非常糟糕。两厢纠结,轰焦冻无法轻易定夺。 “恶魔人先生,您的眼睛还好吗?”轰焦冻觉得还是应该让受到影响的恶魔人本人来决定,况且他还是个正经的职业英雄,是他们的大前辈,“我们从这个井盖出去,然后再走到储藏室,您觉得怎呀?” 轰焦冻的建议不啻于给恶魔人投来了一颗救命稻草——超级大,大到可以把他整个人都捞起来的那种。他自是欢快地抱住了这根稻草,连连点头,二话不说立刻爬上边沿的竖梯,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好快……!”立世发自内心地赞叹着,也攀上竖梯。大概是因为许久都没有人走过的缘故,横杆上长了些不知道是苔藓还是菌类的滑溜溜的东西,立世起初没有注意到,滑脱了手,幸好及时稳住了身子,没有摔下来。于是她走得愈发小心翼翼,除却自己小心之外还得提醒走在她后面的轰焦冻多留心一些,以免自己从竖梯上滑下来直接摔到轰焦冻身上。 要是这种尴尬的情况当真发生,可就太丢人了——虽说她已经在轰焦冻面前丢过很多次人,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但她还是得护着自己最后的那一点形象。 “没事,你自己小心一点。”轰焦冻说。 藤丸立世,毫不意外的,被这句话击中了。 先一步回到地上的恶魔人已经和新鲜空气来了个灵肉合一,眼泪也不再乱流了,整个人的状态都好到了极点,顺便把立世和轰焦冻拉了出来。 “快走吧!”恶魔人拍拍两人的肩膀。现在确实不是休息的时刻,盖好井盖,他们奔向储藏室。 此时恰是黄昏的最后一段时光,太阳已经彻底落到了地平线后,四下还没有彻底暗透,周围的路灯也没有亮起,阴沉沉的,反倒是更让人害怕,似是山雨欲来。周围安静极了,见不到其他的英雄,也听不到他们的动静。耳机里也听不到更多的指示。 忽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扭头一看,原来是只黑猫的叫声。它跳出了墙外,不见踪迹,但那叫声好像还荡在周围似的。 俯身从绿化带中穿过,他们来到了储藏室。这是间小小的平房,只有一层,且只有一个门。门上落了锁,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凭借着恶魔人的□□以及他精湛的开锁技术,捣鼓了几下就打开了锁。他们蹑手蹑脚地溜进屋里,轻轻阖上门。屋里没有窗,比外头还要暗,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轰焦冻拧亮手电筒,却只打出了断断续续的碎光,他用力锤了两下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借着手电筒的光,周围摆放着原材料的架子被照亮。架子上落了一层灰,空气中也满是星星点点的尘埃,在灯光下欢快地做着布朗运动。 恶魔人赶紧捂住眼睛。 “这里也不是适合我的环境啊!”他愤愤然说。 轰焦冻突然想到了相泽消太和他那别致的眼镜,便好心地建议道:“您可以戴个护目镜,这样就能在各种环境下工作了。” “你说得对。” 只是恶魔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一款适合他的护目镜而已。 不过搜查还是要继续进行的,恶魔人用手掌扇着风,把灰尘扇到别处,勉强算是能看清周围了。 储藏室其实并不大,不过百来平米而已,但杂乱摆着的柜子却让这里显得格外狭促,也很难找到行走的通道,只能侧过身子,从架子之间挤过去。 “这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吧?”立世小声抱怨着,“后面根本走不过去啊。” 轰焦冻灵光一现:“或许是为了隐藏什么?” 恶魔人也灵光一现:“这时候应该能让这玩意儿出场了吧?” 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瓶鲁米诺试剂。 怎么这玩意儿和职业英雄格格不入呢…… “是出发前警察给我的啦!”恶魔人自我辩解着,撩起袖子,开始喷起鲁米诺。 一片黑暗中亮起几块蓝紫色的光点,指甲盖大小,一直蔓延到了靠墙的一个架子下——架子下亮起了一大片。 用手电筒照亮这片区域,他们看到,架子下有一块木板,边角有一铁把手,像是通往地下的门。 他们还看见,木纹间卡着干涸的血迹。 “我们是不是发现大家伙了……” “看起来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拧亮手电筒”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码上一本文的时候,因为那本文里我好像用了很多次“拧亮手电筒”quq 最近真的挺沉迷恶魔人的op所以就写了个叫恶魔人的职业英雄 正文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插入点,其实恶魔人的设定是因为很喜欢《恶魔人》这部作品所以才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 立世:我觉得您这个英雄名……好像有点像反派啊…… 恶魔人:(得意)是吗?我完全不这么觉得诶!你们不觉得很帅吗?很帅对吧! 轰轰:不……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le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斗室警告 轰焦冻俯下身,耳朵贴在木板上,轻扣了扣,听到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声。 “大概真的是个通道。”他说道,“也有可能是地下室的入口。” 。 恶魔人尝试着提了一把木板上的把手,可整块板被上面的架子压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有移动的余地。在进入这个未知的地域之前,还是得先把碍事的架子移开。 “你们往后退一些,我来吧。”立世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扶住架子的两侧,“我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光看立世的小身板确实无法想象她的体内蕴含着怎样巨大的力量,但她的力气确实是要比一般人大上一些,似乎是个性带来的加成。而在使用了个性的情况下,抬起一个架子,对于立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屏住呼吸,攥紧了架子的边缘,用力一抬,整个架子脱离地面。轰焦冻在地面和架子底部之间冻上了几根冰柱,让架子腾空立住。腾出的这些空间,恰好可以让木门打开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空隙。轰焦冻用一块冰卡在缝隙之间,这样短时间内就不会关上了。 立世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情绪相当高涨,心跳也奇快。可就在她准备下去时,却被恶魔人叫住了。 “先叫支援,我们再下去。”他倒是很警惕,“要是他突然发起狂来,我们制不住,不就完了嘛。” “你说的是。”轰焦冻深以为然。但正当他们准备用耳机联络其他英雄时,却发现联络似乎被切断了,无论怎样都听不到任何回话。 立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号弱”字眼,怀疑这间屋子的构建对信号产生了影响。 “这时候,我们就得依赖一些古老的技术了。”恶魔人神秘兮兮地说着,又往衣服里摸了摸。 这回他掏出了一个信号弹。他把信号弹交到了立世手上,示意让她走到外面引燃。 立世的心情有一点诡异。 “恶魔人先生,您这儿为什么各种东西都有?”她的语气里大概含了那么一些钦佩吧,“我觉得您不应该叫恶魔人,多啦A梦这个名字比较适合您。” “但是我拒绝!我对恶魔人爱得深沉!”恶魔人先生摆出一副高光伟正的模样,轻轻推了她一下,“快点去吧。” “好。” 轰焦冻为立世打着光,她小跑着冲了回去,没几秒就完美完成任务地回来了。 恶魔人估计其他英雄最迟五分钟就能到。他不想浪费时间,冲在前头,率先下去了。这一次断后的也依旧是轰焦冻。 木门下连接着一段楼梯,短短的,只有八级。这底下是个房间,并不大,很简陋的模样,点着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却好像不能照亮什么。天花板低矮,像是压在他们的头顶似的,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踏入这间地下室,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立在台阶下的铁笼。只半人高,被关在其中大概都不能直立起身子,只能以屈辱的姿态跪着。 浑浊的空气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刺鼻极了,他们急忙用袖子捂住口鼻。 “看来还真是中大奖了……”恶魔人眯起眼,小声嘟哝着。 地面的松软的泥土,踩在上面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轰焦冻再一次感受到了尖锐的目光,从暗处投来,如同猎食者一般凶恶。 轰焦冻停下脚步,想提醒最前方的恶魔人小心一些。手电筒打出的光柱恰好扫过角落的一处,照亮了一个倒挂着的、赤·裸的人形,如同饲养的肉猪。 立世捂住嘴,避免自己尖叫出声。 被倒挂着的女性应该是昏迷了。她的后背被横向划了一刀,部分皮肤已经剥开,松垮垮坠着,鲜血沿着垂下的长发滴落在地,地面变得泥泞。看来牛岛切是下手到了一半,突然停下了。 他一定在这间屋子里! 几乎是在定下了这一结论的同时,屋内炸起一声巨响,烟雾从某个角落扩散了开来,须臾之间就充斥满了每一处。恶魔人痛得嚎叫起来,那些烟雾进到了他的眼睛了,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恶……!咳咳……” 立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就因吸入烟雾而呛到说不出话。这好像是自制的□□,散发出的气体实在是难以忍受。 一片烟雾之中,连彼此模糊的身影都看不见。恶魔人先生现在怎么样了?野牛比尔下一步又想做些什么呢?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轰焦冻一时有些慌,处于这样被动的状态中让他很焦虑。身旁突然传来枪声,但好像打空了,他没有听到立世或是恶魔人的吃痛声,也没有听到子弹没入皮肉的声音。 他心安了。 野牛比尔和他们一样,处在同样的混沌中。他并不是高高在上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轰焦冻快速扫过四周,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些碍事的烟雾消失。只要野牛比尔无处遁形,他就有机会了。 观察着烟雾的流向,轰焦冻发现,烟雾会流向墙顶边沿的某一处,而非是静止不动。如果这里是囚禁被害人的场所,那么就一定就有通风口,毕竟他不能冒着长时间打开木门的风险保持空气流动。 这么一想,他便可以肯定,烟雾流向处就是通风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用火焰燃烧的热风将烟雾推离,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又响起了枪声,这一次也没有出现伤亡,他的行动就像是无能的愤怒,但也不能小觑,他们都不敢轻易放松。 立世弯下腰,压低身子,快步走过烟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视线范围越低,可视度就越高。在先前扫视周围的时候,她看到地上有一块白色的油布。她知道轰焦冻一定会用火,不过油布是不是能防火就不能确定了。但至少好过空无一物。 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片烟雾中失去冷静,也应当庆幸玩多了秘境探险类的游戏让她养成了极佳的方向感和直觉。依照着记忆的指示,她成功找到了油布。 油布厚重,翻动时总是避免不了会发出声响。尽管立世已经很努力地放轻了手脚,却还是被牛岛切听到了动静。他朝着声音的源头扣下扳机,但这到底不过只是模糊的攻击,立世躲开了。她有些纠结是否应该带着这块油布了。带上油布势必就会发出声音,成为一个行走的目标。能够躲开一次枪击,那只是运气而已。 她知道,她不可能每次都躲开。 她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如果实力允许,那么她肯定全部都要。 火焰的烧灼声,轰焦冻开始使用火了。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枪声一连串响起,立世猜牛岛切绝对是急眼了。 趁着牛岛切的注意力全在轰焦冻身上,立世把油布塞进了衣服里。有布料掩盖着,不会发出什么声响。 立世在心里向轰焦冻说了一声抱歉,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占这样的便宜。 烟雾渐散,但牛岛切还躲藏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但只要想到他也同样看不到自己,就能稍许心安一些了。立世找到了恶魔人,他蜷成了一团,眼泪完全糊住了眼,眼角都红了,睁不开眼,想来也没办法看到什么。他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疼痛的呻·吟声——他这是在避免被牛岛切听到声音。 立世帮他擦干泪水。他的眼睛肿的厉害,不停渗着泪水,擦过还是会流出来。立世扶着他走到角落,把油布盖在他身上。 脚下踩着被血濡湿的地面,有些湿滑。立世勉强站稳身子,着手放下被倒吊起的女人。 立世试图解开缠在她脚上的绳子,但实在系得太紧,不是三两下就能松开的。烟雾快要散尽了,立世没有太多时间。她使用个性用力野蛮地扯断了绳结,把女人放在地上,脱下身上的外套盖住她的身子。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出门时穿上了这么一件薄外套。 “真抱歉,我什么忙都没帮上……”恶魔人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是有多么无能,“亏我还是职业英雄……” “现在有您的任务了。”立世展开油布,盖在他们的身上,“请帮我照顾一下这位小姐吧,可以吗?” 恶魔人一愣,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而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谢谢您啦。”立世向他报以一笑,尽管他根本看不见。 烟雾彻底散去了,彼此的身影变得清晰。他们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来自连环杀人犯牛岛切——野牛比尔。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枪,神经质地不停按下扳机,但只能听到空荡荡的咔嚓声。枪膛里没有子·弹了。 立世走到轰焦冻身旁,紧挨着他。轰焦冻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在这样的时刻,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害怕的。 牛岛切无能地狂吼着,甩下手中的枪。 “恶魔人先生和那位小姐都安置好了吗?”轰焦冻小声问她。 “是的。” “那就好。” 轰焦冻一挥右手,一堵冰墙将两人隔了开来。这样就不必担心他们会牵连其中了——至少短时间内不必担心。 牛岛切用力地喘息着,掏出一把形状奇怪的砍刀。他的眼中并发出杀意,不再有证件照上任何一丝斯文模样了。现在的他全然是一副杀人狂的模样。 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立世却是平静下来了。轰焦冻也是。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呢,前辈。” 她小声说着,像是耳语。 “是啊。” 顿了顿,轰焦冻说。 “帮我一把好吗,藤丸?” 立世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着垂下眼。 再抬眸时,最后一丝恐惧也消失了。 “嗯!” 我愿与你一起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入v前三章(22-24)评论掉落红包,希望各位支持正版鸭!JJ千字三分真的很便宜鸭 V后我会争取多更新的! 第22章 极限警告 牛岛切的呼吸声狭促的斗室间回荡,粗重且沉重,一时间除了这个声音以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了。眼镜歪斜着架在他的鼻梁骨上,却挡不住充满血丝的赤红的眼,也无法将杀意掩饰得更加柔和。 他手里的刀颤抖着,刀刃鸣出微微响音。他显然已经听不进话了。 “啊——!” 在颤声的沙哑嘶吼中,他挥舞着刀冲来了。轰焦冻用冰阻挡住他的脚步,立世趁此机会溜到了牛岛切身后,试图用手铐铐住他。想到他手上的刀,立世决定改变一下行动的顺序。 还是先把那把像是屠户才会使用的骇人大刀从他手里拿走,然后再铐起他吧。立世在心里这么告诉着自己。 顺便一提,这个手铐也是来自于恶魔人先生。 立世把手铐的开口朝外,剩余部分纳在掌中,快步靠近牛岛切。此刻他正在疯狂砸着轰焦冻制造出来的冰,近乎神经质的行动使得他的刀上沾了许多细细碎碎的冰渣,融化后与铁锈混成了一色。 他的动作笨拙得有些鲁莽,但却带着狠厉的杀意。立世收起心间浮起的小小胆怯,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先顺着牛岛切挥刀的方向一拽,借力让他松脱拿刀的手,而后顺势将手铐套上。 猝不及防的,牛岛切扭过了头。他手中的刀还在挥舞着斩开冰层,脖颈却转过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看着立世,整个人扭曲得几乎背离了人体力学。他癫狂的眼让立世不自觉地心生胆寒。她没想到牛岛切的反应竟然这么快,莫非这就是杀人犯特有的直觉吗? 此刻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容不得她深思了,牛岛切扭转身子,生锈的大刀直冲她的脸而来。她急忙侧过身子,堪堪错开,刀刃仅切断了扬起的一段发丝。 看来先夺刀再铐这招没办法奏效了,立世在心里飞快地这么想着。现在牛岛切就在她的正前方,所有杂乱无章的攻击都是冲着她而来,她绝对没有办法做到在短时间之内让他丢下手中的武器。 轰焦冻朝牛岛切小腿的方向放了一团火。他将火焰的温度控制在了恰到好处的范围之中,会造成灼烧的痛感,但不会造成任何烧伤。在痛感的作用下,他的脚步势必会不稳。 立世高高跃起,躲开从脚下燃过的火。她的双手按在牛岛切的肩上,将他推倒,踩住他手中的刀,将他的双手铐住——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实却没有如同立世的预料发生,牛岛切巍然不动,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他按倒。 轰焦冻蹙起了眉。他原本以为灼烧一定能让他下盘不稳,可他却还是完好地站在远处,就像是无事发生。轰焦冻升高了温度,让火焰达到足矣烧伤皮肉的程度。 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的,这已经触及到了恶意使用个性伤人的范围。可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他没有别的选择。 炽热的火焰在他的足下燃烧,裤脚也染上了火,被烧成黑色。那火似乎要将他吞噬尽了,却又飘飘荡荡着消失无踪。轰焦冻并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牛岛切绝对不是一个没有个性的普通人。 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喘息,轰焦冻的心脏不知为何随之猛然抽痛了一下,而后不住地狂跳。 “藤丸!”他有种很糟糕的预感。 他的声音穿得太慢了。几乎是在他张口的同时,牛岛切的手覆上了她的脸,将她完全提了起来。他巨大的手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五指收紧,似是要把立世的头颅捏碎。 下一刻,他的掌中放出火焰。立世的身形被吞没,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形在火中。轰焦冻一个肩部冲向牛岛切,试图从他手中夺下刀。这一下让牛岛切分了神,攥着立世的那只手也松脱了些。立世乘机朝他的鼻梁猛踹一脚,脱离他的桎梏,连滚带爬着躲到角落。轰焦冻也后退到她身旁,以冰为盾,将牛岛切和他们隔了开来。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轰焦冻上下看着立世,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慌。 “没事。” 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发梢稍许烧焦了一些。幸好她适才及时用了个性,否则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了一具焦尸。 不,或许不会下场这么惨。仔细一想,牛岛切放出的火温度并不高,仅仅只是会感到烫的程度而已。 轰焦冻仍是看着立世。她的脸上沾了些奇怪的深色粉末,他想大概是牛岛切手上的干涸血迹留在她脸上的碎屑。 她好像确实没有受伤。 在心里再三确认了这一事实后,轰焦冻才勉强松了口气,但却不敢放心。他刚才有些鲁莽了,不该让立世直接暴露在那样的杀人狂魔的眼前。 透过冰的缝隙,能够窥见到牛岛切的一举一动。他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嘴角是张扬的笑,可这抹笑却很快就消失了。他阖起手掌又松开,而后把这个动作重复了几次,表情有几分懊恼,不知是在不满些什么。 想到牛岛切刚才放出的火,立世忍不住心惊胆战,赶紧收回目光,愤愤然说:“那家伙绝对不是无个性。” 这显而易见,轰焦冻也早已有了这个观点。 “难道他是魔术师吗?”他问立世。 立世摇头:“八成不是,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魔力的流动。” “那怎么会……”轰焦冻小声地自言自语着,“难道是没有被登记在册的个性者?” 头顶忽传来沉重的一声响,立世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轰焦冻却是心一沉。他知道,是用来支撑架子和木门的冰块碎裂了。 第二道响声随即也传来了,是牛岛切用刀切砍冰壁的声音。他们匆匆转移到了另一个角落。 “说不定他是晚熟型的个性拥有者。”立世在轰焦冻耳旁耳语着,“以前给我检测个性的医生说,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的个性是在少年期以后才觉醒的,那时候已经是第二次个性检测之后了。估计他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正式的资料上才会依照个性检测的结果,登记的是无个性。” 她压低了声,心里莫名地害怕牛岛切听到这话后会暴走。 牛岛切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因为他嘶哑的笑声已经盖住了其他所有的声音,听得人心颤。立世咬紧后槽牙,心跳快得好像不经意间就会从从喉间蹦出。 “增援怎么还没有来啊……!”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加快脚步。 果然传统的信号弹没用吗?也是,这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 “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轰焦冻随口编出谎话安慰着她,顺手甩出一排冰刺,试图将牛岛切冻起来。尖锐的冰碰触到牛岛切,并没有像意料之中那样逼停他的脚步,他依旧往前走着,仿佛这些阻碍物不存在。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冰没有刺穿牛岛切的皮肉,而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说穿透也有些不贴切,而是进入了他的身体中,消失无踪。再一抬手,他手中凝出了冰刺,和轰焦冻制造出的同样大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他狂笑着把这些冰刺丢向他们,动作和神态却像是小孩子的玩乐。 立世吓得眼睛都直了。 “嘁……”轰焦冻的表情愈发冷彻,“看来是麻烦的个性啊。” 立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但没能成功将自己惊愕的心情调节过来。 “前辈,他的个性不会是『吞吐』吧?” 立世随口一说的猜测,四舍五入也没有什么错。 牛岛切,个性『储存释放』,如同字面意义一样可以储存各种物质,无论是有型的实体还是无形的能量,都能够被他储存在体内,并且释放出来。 轰焦冻咋舌。这个性实在是太棘手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和B班物间宁人的复制有几分类似。 都是麻烦的个性啊,他想。 意识到了牛岛切的个性的大致轮廓,轰焦冻就不敢轻易进攻了。他的每一次攻击或许会反过来变成他的武器,而且对于牛岛切的个性上限他们也一无所知。 他们好像一不小心陷入了被动之中。 “前辈,要不然我们靠近他身边把他打晕吧。”立世有些破罐破摔了。 “他有刀,不能轻易接近。” 虽然他可以把刀冻住,但这不意味着就一定能够万无一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要谨慎一点。 牛岛切突然停下了脚步,转了个方向,用力撞向墙面。撞击时的作用力被他存储在了体内,借着这巨大的力,他快速冲到了立世和轰焦冻面前。两人赶紧往左右躲开,牛岛切扑了个空,撞在了墙面上,将砖块震出裂缝,可这却使他更强大了,这一次冲击给予了他更大的能量。 “这家伙怕不是个永动机吧!”立世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吐槽说出了口。 她果断放弃了近身的念头。除非一击就让牛岛切失去意识,否则就是在与自己的力量战斗。 轰焦冻遁入了过去的记忆中。牛岛切的个性让他想起了高一时在USJ遇到的敌联盟突袭,当时出现的脑无,似乎有着和牛岛切类似的特性,能够吸收击打的能量。当时欧尔麦特是怎么处理的…… “我有办法了。”轰焦冻找到了突破口,“他不是能够‘吞’下火焰和能量吗?那么我们就通过持续不断的攻击让他达到饱和。” “是啊!储存拥有上限,突破临界值,说不定他就没有办法再行动了!” 立世说着,语气都不自觉地染上了些欢欣。轰焦冻看着她的眼里重新迸发出光芒,心里竟觉得轻松了不少,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可能是被她的活跃气氛感染了吧。 牛岛切甩甩脑袋。那一下撞得实在有些猛烈,让他有些晕晕乎乎的。一站稳身子,他就又冲了过来。显然他有些钻牛角尖了。 烈火扑向他的身子,顷刻间就被存入了他的体内,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一点点的伤害。这正是轰焦冻意料之中会发生的情况,或者说,他在刻意地引导这一幕出现。 如果不将火存入体内,他就得接受火焰的炙烤。相信他不会这么快就自寻死路,他是一定会吸收火焰的——这样便就恰好落入了陷阱之中。 只是他吸收的速度好像略快了些,至少比轰焦冻预料之中更快。他不禁开始担心牛岛切会不会突然反击。 立世与他想到了同样的困惑。她攥紧了手铐。 “前辈,我去分散他的注意力。”她好像是笑了一下,“别停止攻击。我没事的,我已经不怕火了。” “不……别!” 轰焦冻伸出的手未能抓住立世的身影,她已经消失在了火中。 尽管火焰的扑朔声是那么明显,但立世还是听到了轰焦冻在呼唤着她,让她快点回来。她知道的,自己的行动是有几分鲁莽,也太冲动了一些,但这是现在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 以牛岛切的个性,想来应该是不能做到在储存的同时释放——这种立世在各种影视作品以及在雄英的学习中明白的一点。当然了,也不能排除牛岛切确实能做到的可能性。但是撇开这个缥缈的可能性,立世担心他若是被逼到了绝路,会以忍受一瞬火烧为代价,把吸收的火全部放出。那将是不可计量的巨大能量,他们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不能给予牛岛切喘息的机会,立世是这么想的。 踏入火中。火焰灼烧着她的皮肤,有个性的保护,她不会被烧伤,但高温却还是能够被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眼睛快被火烤干了,眨动起来甚至都能听到沙拉沙拉的声音,她只能半眯起眼,视线被压缩成了一条模糊的细线,她朝着火中的人形走去。 牛岛切的那把骇人大刀已经被丢到了角落里。现在这把刀的温度实在太高了,火焰把整把刀烤得通红,连塑料制的刀柄都融化了一部分,他没有办法拿在手中。这对立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她不必再忌惮他了。 见到立世靠近,牛岛切狰狞的面孔变得愈发恐怖了,几乎看不出像是一个人该有的模样了。他变得癫狂,挥动拳头想要击倒立世,但却被她轻松躲开。牛岛切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控制住了,控得死死的。 他应当趁早逃跑的,而不是耗在这里,负隅顽抗般的期待着自己逆转的机遇出现。 他下意识地朝右手边的墙面看了一眼,随即抄起地上的刀,朝立世掷去,而后立刻转身逃跑,可立世已经追上来了,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按在地上。他挣扎得厉害,立世找不到机会把他铐住,索性让自己成为锁链,让他无法动弹,亦无法从这房间中的另一个出口离开。 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有不只一个出口了。 牛岛切像是一只凶兽般怒吼着,用难听的语句咒骂她,一边又扭动身子试图把立世从身上甩掉,可却无济于事,立世的力气可比他预料中的要打多了。 立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控制着一只胡乱扑腾着翅膀的鸟。她恨不得一拳把他砸晕,这样他就不会再大叫大闹。立世用力一拧他的手腕,他痛得连连嚎叫,咒骂声却没有停下。 “我会把你杀了,臭女人!我要剥了你的皮!” “这种梦话还是留到你在监狱睡着的时候再说吧!”立世以同等的音量,近乎怒吼似的说,“你逃不掉了!” “啊——!!!” 他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轰焦冻把火焰的范围缩小了些,集中在牛岛切身上,避免将立世圈入其中,但她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在了火中。 牛岛切依旧一刻不停地挣扎着,立世不知道是不是应当为他的坚韧不拔鼓掌献花,说不定再为他奏一曲颂歌会更好。分明这样的挣扎根本没有意义,她想。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牛岛切挣破了她的桎梏,他本是完全被立世压在地上的,现在却能勉强以跪姿脱离地面了。 立世大惊,她以为牛岛切的体力应该被消耗殆尽了才是,他的任何挣扎也仅仅只是不起眼的反抗而已,怎么会挣脱了…… 左手臂传来尖锐的疼痛——是被烧伤了。立世意识到,不是牛岛切的力气变大,而是她的羞耻感又不听使唤地消失了。她完全没有感受到! 居然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掉链子,实在是太羞耻了! 此刻再怎么懊悔恼怒也无用。立世咬牙,把浑身的力气都压在了牛岛切身上。凭着这份羞耻感,她成功地将主动权重新攥回在自己的手中。这下牛岛切再也没有反抗的气力了,他的储存似乎也快到了极限,整个人开始不停地抽搐起来,狰狞的表情也变得逐渐僵硬。尽管他的嘴里依旧在不干不净地骂着难听的词,但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字词而已,已经没办法组成完整的语句了。 个性重新发挥作用,现在立世无需担心火焰,但却没有办法忽视疼痛。她没敢看自己的左手臂,也不知道烧伤的情况究竟怎样了。有个性的加持,烧伤不会再进一步扩大,可不可避免的高温让伤口的疼痛加剧。她的整个左臂无意识地疯狂颤抖着,就算用力按住,也没有办法减缓多少。 额角的汗水还没有来得及冒出就已被火烤干,她拼命喘息,安慰自己这样能起些作用,然而她知道这只是狡诈的欺骗。 啊……好痛…… 被火焰扭曲的视线,此刻扭曲得更加厉害了,仿佛她已不再立足于现实世界中,而是坠入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兔子洞中。 可她分明没有再追逐那只戴着高帽子的兔子先生。 呼吸——呼吸——别胡思乱想! 立世试图忘却疼痛,将涣散的注意力拽回,努力集中在维持个性这件事情上。这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事。 再坚持的一下吧,再坚持久一些……让牛岛切达到储存的极限——她也要突破自己的极限。 “藤丸。藤丸!” 轰焦冻察觉到了她异样的表情,忙出声唤她,可立世却没有给出回应。轰焦冻有些慌,恨不得现在就停下火焰,但他现在却不能这么做。是立世创造出了能容他轻松地向牛岛切施加火焰的契机——在此之前牛岛切一直在四处乱躲。在这一刻停下,是对立世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的侮辱,他不能这么做。 他的心脏狂跳,在理智和情感建摇摆不定。他又喊了好几次,才听到答复。 “你没事吧?”轰焦冻问她。 “没事。”立世答道,“前辈,他好像快要到极限了。” 轰焦冻觉得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不敢轻易放心,但没有再问了。 “到达极限的时候,拜托你告诉我一声。” 虽说这个无恶不作的恶徒最后八成会落得一个死刑的下场,但轰焦冻不想在这里对他做出无谓的折磨。 “没问题!”立世应得爽快。 牛岛切抽搐得更加厉害了,两眼看不见瞳孔,只露出翻起的眼白,看起来相当骇人。他的体温也逐渐升高了,体表窜出鲜红色的火苗。 “前辈,好像到极限了!”立世大声地把这消息传达给了轰焦冻。 轰焦冻收起火焰,可牛岛切身上的火焰却没有消失,似是从体内溢出了。 “小心!” 轰焦冻冲到立世身旁,将她拽离牛岛切。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火球从牛岛切的体内爆了出来,扬起的火星四散。轰焦冻挡在立世身前,将她完全同火球隔了开来。 燃烧了几秒后,那火球便消失了。周围的地面被烤得皲裂,牛岛切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立世的惊恐还没有彻底消散,声音还有点颤抖:“那是什么东西啊……” 轰焦冻站起身,扭头看向牛岛切,试探性地用脚踢了踢他的腿,并无反应,便着手准备将他捆起。 “大概是储存在他体内的火吧。”轰焦冻在旁边的桌上找到了一段绳索,竟然奇迹般地没有被火烧到,“火急切地想要出来,所以才凝成了火球。” “原来是这样啊……”立世恍然大悟似的点着头。 其实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不过正确与否也不重要了。轰焦冻拍拍牛岛切的脸,还是没反应,看来真的失去意识了。 耗费了太多力气,立世累了。她大剌剌地直接坐在地上,烧伤的左手垂垂放着,静静看轰焦冻翻飞的手轻轻松松地把牛岛切整个捆起。她原本还想学习一下的,可实在是太难了,好不容易记住一些,就又被更复杂的系法冲昏了头脑。 很忽然的,她垂下的左手被抬起。原本她都已经快要对痛感麻痹了,这么一动,痛楚扭曲了一瞬。 “咝……” 她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想要把手抽回,却被轰焦冻攥紧了手腕,无法收回。 于是她手臂上的烧伤也无法遮掩了。她的皮肉都被烧得开裂了,露出鲜红的血肉,边缘却是焦黑。轰焦冻不敢想象这会是怎样的疼痛,可她却一声不吭。 难怪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受伤了。”他自责地垂着头,“是我烧伤了你……抱歉,我不应该……” “不不不,这不是前辈的错!”立世匆忙否认,“是我掌控个性的能力太差,所以才受伤了,和前辈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 不等轰焦冻说出道歉的话,立世就笑脸盈盈地截断了他:“前辈能想到这个方法击败牛岛切,真的很厉害呢!” 轰焦冻还是在想着她的伤,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的愧疚感还是没减少多少。 “喂——!”一声呼喊从头顶传来,“下面有人吗?轰同学和藤丸同学在不在?” 是增员来了! “在!”轰焦冻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在下面。” “你们等一下,我们马上就来了。”头顶的声音说,“出口被堵住了。底下情况怎么样?” “野牛比尔抓住了。”他的余光扫过立世,声音哽了一下,“有人受伤了,请问您那儿有药箱之类的东西吗?” “有的有的,放心。伤员没大碍吧?” “嗯。” 立世看着轰焦冻,鼻子有些酸,但她却不敢哭。她知道,自己一哭肯定会让轰焦冻担心。她不想让轰焦冻为自己的无能自责。她藏起这份小小的感动,向他一笑。 大约等了三分钟,增援下来了。 潮爆牛王就这么不期而至地出现在了立世面前。 “哈。” 真尴尬呢。 潮爆牛王一言不发,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看了十秒,又盯着地上的牛岛切看了十秒,最后目光望向轰焦冻,但没几秒又回到了立世身上。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圈。 “哈……哈哈哈……”立世尬笑着,很窝囊地说了句,“老师好。” 潮爆牛王比了个手势,让她上去。立世哪敢违抗,立刻灰溜溜地回到地上去了。 赶来的职业英雄们帮着把失去意识的牛岛切抬走了,全程划水的恶魔人和解救的幸存受害者也被送了出去。轰焦冻回到地上后,被警察询问了关于地下室发生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地答了,但关于立世的事情,他稍许模糊了说辞。 这是他能给予立世的微不足道的保护。 问完基本情况,警察就放轰焦冻走了,但他却没有着急离开。 “那个……你们知道藤丸在哪里吗?”他问道。 “藤丸?”警察想不起他说的具体是谁了。 “就是和我一起在地下室的女孩子。” “哦,你说的是她啊。”警察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在那儿。” 警察朝边上的人群一指,那头鲜艳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潮爆牛王站在她旁边,好像在教训她。轰焦冻向警官道了声谢,小跑着过去了。 “下次不能没有许可就自说自话地求人家,知道了吗!”这是轰焦冻走近时,听到潮爆牛王说的一句话。 立世诚恳点头,一副乖学生的模样:“我明白了。” 潮爆牛王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见到轰焦冻来了,只好悻悻然收起老一套的唠叨,摆摆手让她离开。立世对此求之不得,二话不说赶紧溜了。 “警察的问询结束了吗,前辈?” “嗯。” 轰焦冻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立世的左臂。烧伤已经痊愈了,没有留下痕迹,但他注意到裸/露的左臂有一块伤疤,面积比那烧伤更大一些,看起来早已痊愈了,是个陈旧的疤痕。轰焦冻盯着这块陈年旧疤看了一会儿,几乎可以肯定这也是一块烧伤。 立世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侧过身子,让伤疤离开轰焦冻的视线。 “是以前留下的伤。”她干巴巴地解释着,“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嗯,已经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她分明可以一言不发的,毕竟轰焦冻也并没有问她些什么。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稍许心安一些吧,她想。但事实上她好像更加不安了。 她抚摸着丑陋的烧伤,努力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走几步,他们迎面遇上了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堀井警官。他抬手和两人致意了一下,问道:“你们两个准备回去了吗?” “是的。” “关于牛岛切的犯罪动机和完整的心理侧写基本上都已经做好了,我觉得你们应该会想知道一下。”他从怀里抽出一沓纸,眯起眼费劲地看着纸上的字,“牛岛切这人啊,小时候……” “堀井先生,其实您不用告诉我他犯罪的理由。”轰焦冻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了解犯罪者的过去或者是‘苦衷’,因为这不是犯罪的理由——我是想说,我不关心这些。” “唔……我就是随便提一下而已。你不想听就算啦!”堀井警司挠挠后脑勺,很大度地一摆手,打发他们俩回去了,“好好休息吧。” 向堀井警司道了声别,他们离开了。一路上,立世都忍不住看向轰焦冻,嘴角噙着一抹笑。 “前辈刚才说的话很帅气呢。”她说。 “是吗?”轰焦冻浑然不觉,甚至对她的评价还有些迷惑。 “嗯!没骗你!” 正说着话,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立世一下子忘记了该说的话。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立世冲他抱歉一笑,拿着手机跑到了角落里。 轰焦冻等在原处。他没有刻意去听立世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她在一直点头,像是在敷衍着电话另一头的人似的。 这通电话并不长,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就挂断了。带着诧异的神情,立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十秒,而后才犹犹豫豫地收起手机,回到轰焦冻身边。 “怎么了?”轰焦冻问她。她的表情实在是纠结得有些不正常了。 “嗯……”立世在心里措了一会儿辞,“刚才我哥打电话和我说东京最近可能会很不太平,还说检测到了什么巨大的魔力波动什么的,让我小心一点……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说得太不清楚了。总之前辈这几天也稍微注意一点吧,虽说我哥可能只是在唬我,但还是小心为上嘛。” “你说的也是。”轰焦冻微微低下头,像是被呛住了似的,干巴巴地说,“我送你回家吧。” “哦……哈?!”立世尖叫出声。幸好她这时候已经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否则现在她的手里将是一把碎裂的电子零件。 她眨了好几下眼,感觉眼前的景象好像飘忽起来了。所以她这是在做梦吗? 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飘飘欲仙,立世她很慌,慌到了极点。她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呼,真疼。所以这不是梦。 立世慌了,看着轰焦冻的脸,说不出话。要知道,就算是在梦里,她都也不敢肖想着让轰焦冻送她回家啊! “怎么了?”轰焦冻见她久久不出声,问道。 立世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警惕地后退一大步,指着他的脸,盘问般地厉声问道:“你确实是轰焦冻本人吧?不是什么假冒的家伙?” 本来她听到“送你回家”这样的话,大概仅仅只是会惊讶一下,然后不知所措得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同意。可接起了立香的那通电话后,她的警戒心就不受控制地以几何倍数疯狂增长了。她心惊胆战地回想着挂断电话后轰焦冻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句话的音节都回忆了好几遍。她担心站在面前的轰焦冻是个假货——也害怕他说出的话都是骗人的。 轰焦冻被她这副警戒的模样逗笑了,但又觉得在这种场合露出笑容实在是相当格格不入。他敛起笑意,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轰焦冻本人。” 这样的回答给都能给出来,自然也没有办法消除立世的警惕。她又问:“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轰焦冻呢?” “……证明?” 轰焦冻被难倒了。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不到应当怎么回答。 见轰焦冻一脸纠结,藤丸胡萝卜同学意识到了自己这个要求稍许苛刻了一些。她决定给轰焦冻一个台阶,让他能顺势走下来。 “那我问你。”她清清嗓子,很严肃的模样,像个老师一样,“你最喜欢吃什么。” “不烫的荞麦面。”轰焦冻答得飞快。 “好的,是本人。”立世也回应得飞快。 两人瞬间就达成了共识——而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验证方式。 达成共识不代表问题解决。 走了几步路,立世腆着脸,小声问他:“所以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呀?” “嗯。”轰焦冻没有犹豫,“我担心你路上会出事。而且你哥哥也说了,东京不太平。所以……所以……” 轰焦冻“所以”了半天,也没能“所以”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词穷了,憋红了脸,对自己有几分恼怒。 立世也红了脸——她这是羞的。 “那就……那就……”她口吃了,她结巴了,“一起……回……回去吧……” 夜里有些凉。最近的天气实在奇怪,有些不像是盛夏该有的温度。立世抖抖肩膀,觉得有些冷。她的外套还在那个幸存的女性身上,她刚才也忘记拿回来了。幸好离家不远,再忍耐上十几分钟的寒冷就好了。 但一想到身边的轰焦冻将和她一起走过这十几分钟,她就紧张极了,不停地打量着他的脚步,生怕轰焦冻突然就改变心意。她也不敢揣测轰焦冻的心思,害怕想得太多,这美好的一刻就会消失。 在胆战心惊中,立世小心地护着这短暂的幸福。 “对了……” 轰焦冻停住脚步。立世的心跳也一顿。 “今天,真的很抱歉。” “都说了,不是前辈的错呀。”立世笑着,“是我太弱了。是不是要改造一下战斗服,改成防火的材质更好一点呢?但那样就太厚重了吧,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需要用火的敌人。果然还是要从其他的方面入手吧,……” 她突然变得话痨了起来,絮絮叨叨说着,轰焦冻便也静静听着。 “啊!”整整唠叨了五分钟的立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烦人,涨红了脸捂住嘴,“我是不是太烦了?” 轰焦冻笑了,轻轻摇头。这样的唠叨,他很乐意听。 立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将手背在身后,手指交叠着,嘴角抿着笑。 “前辈,今天我们抓到野牛比尔了。”立世看着轰焦冻,街灯撒下的光将她的眸子衬得更显明亮,像是通透的宝石,“我真的特别开心。” 是言语也无法形容的喜悦,她感到自己的人生第一次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远方的羔羊也不再鸣叫了。心脏在胸腔中澎湃地跳动着,这好像是她距离英雄最近的一次。 她不由得,生出了几丝期待。在英雄这条道路上继续前进,还能看到怎样的景色呢?她想知道。 轰焦冻瞥见到了她的笑,心间竟也生起几丝欣喜。 小飞虫追着灯光飞来又飞去,漫无目的地绕着圈,而他们各自笑着。 走到小区门口,立世停下脚步。 “送到这里就可以啦。”她躬了躬身,“谢谢前辈愿意送我回来。前辈也快点回家吧,路上小心。” “好。” 轰焦冻向她挥手道别,目光却倏地僵住,一点一点向下,直至移向地面。他的笑也僵住了。立世顺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去。 一个巨大的圆形黑影笼罩在他们脚下,把他们拢在了一处——他们正置身在同一片黑影下。抬头,天空空无一物,只有沉重的云,黑影仿佛是无端出现的。 一丝诡异的恐惧感渗入心间。立世没想到哥哥说的“不太平”,会这么快就降临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很想写一个电电的bg,名字都想好了叫《充电宝男友》,当时设想女主的个性是储存和释放,不过一直懒得动笔写就干脆把这个个性搬到这里来了 第23章 坠落警告 脚下的黑影宛若凭空出现,仅仅覆盖着脚下所立足的地面,却没有接触到他们的身体,仿佛像是凭空从地面扩散出的一滩水渍。 轰焦冻立足在圆形黑影的正中,而立世站在边缘,黑影恰将他们包裹在了一处。 “这是……什么啊……” 立世喃喃自语,此刻心跳好像已经称不上是心跳了,反倒像是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力量,在胸腔内搅动,将呼吸也扰乱了。 置身在黑影中,令她有些惊慌。她后退了几厘,想要走出影外,可那黑影却似是追着她的脚步一般,朝外扩散出去了,将她重新包裹其中。 黑影扩散时,她感受到了一丝魔力波动。 “前辈!”立世慌张地叫着轰焦冻,“你快走,这里……” 空中好像闪过了数道闪电,如虬般细长,曲折着落向地面,化作牢笼的铁栏,将他们困于其中。轰焦冻来不及反应现下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大脑已陷入一瞬空白,意识被惊雷击散,所有的神经仿佛在同一刻炸裂,尖锐的疼痛让他顿时陷入了无意识的晕厥状态。 立世奔向轰焦冻,想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可地面却猝不及防地开始下陷。脚下再无坚硬的水泥地,他们被重力拉扯着坠下,四下是一片漆黑,她不敢尖叫,呼啸的风堵住了她的声音。 她费劲地伸出手,努力探向轰焦冻。好几次,他的衣摆从立世的指间划过,却未能成功抓住轰焦冻。 他还是没有醒来,立世的心砰砰狂跳,没一刻平静,但却不得不鼓起勇气。 现在能做出些什么的只有她了。 她再一次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下落的风忽然变得猛烈,几乎要将他们吹散,立世用力攥紧,一点点缓慢靠近,继而握住了他的手。 轰焦冻的左手依旧温暖,没有风吹散温度。立世心安了,握着他的手,就仿佛护住了生命线。 他们会何时才会停止坠落呢?这个问题不经意间窜入她的大脑,尽管她并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但她逃不了多久,总有一刻她要直面这问题。 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立世想了想,她没有仔细计数过,但一定已经过去了好几十秒。原本她还能看到天空,现在天空却已经缩小成了一个光点,成了黑暗中的一颗星。她眨了眨眼,星光彻底消失了。 如果像这样一直坠落下去的话,待到触及地面的时候,一定会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连人形都不再有了吧。 她看向轰焦冻。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难以看清他的脸。他还是闭着眼,没有醒来。 “前辈。”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被风声盖住了,就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啊……是不是会在这里死去呢? 立世心里不自觉地生起了几丝抵触。她有些想笑,分明曾经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去死,可现在却对生命产生了眷恋。 但这不是一件坏事,她想。 空气突然停滞了一瞬,立世以为下落也停滞了。黑暗褪去,光亮猝不及防地透入。立世慌忙抬手挡在眼前,她的视线已经熟悉了黑暗的环境,突然回到明亮处,一下子难以习惯。 坠落依旧,风向却变了,不再是单一的同下坠方向相逆的直风,而是更分散些了,带着些微暖意。 在立世的眼睛适应明亮之前,坠落停止了,他们撞上地面。奇迹般的,没有如同立世所想的那样变成连人形都没有的惨烈尸块,甚至连痛感都没有。 耳旁是流水声,立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她躺了几分钟,才缓过劲来,勉强撑起身子,先环视了四周。 这里并不是她家门口,甚至不像是在东京的某处,他们正置身于林中的一条浅溪里,正午的日光刺眼到了极点。目之所及,除了树木,就只剩下了草,一个人都见不到——东京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周围看不到电线塔,甚至连一只麻雀都没有,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静得渗人,除了水声之外,立世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有点害怕,慌忙看向身边。幸好,轰焦冻还在,只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立世凑到他耳边唤了几声,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立世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轰焦冻掉线了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连接上。立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离开轰焦冻身边。 但泡在水里总不是一回事。溪旁有一片小小的空地,恰被日光照射着,立世决定转移阵地到那片空地去。 于是她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纠结。应该怎么把轰焦冻搬过去,这是一个问题。 拦腰扛起?这好像太狂野了一点。公主抱?要是轰焦冻中途睁眼岂不是很尴尬。 立世陷入纠结,最后还是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连拖带拽地把轰焦冻转移到了空地上。 她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是粗暴到了极点,可以说是把轰焦冻整个人在地上拖行过来的,可都粗暴成了这样,轰焦冻还是没有醒来。立世有点担心,俯下身子,侧耳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一手又捂着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心跳频率比对轰焦冻的。这是手边没有计数工具的前提下,最靠谱的检测方式了。 轰焦冻的心跳强劲有力,一下一下,以略缓慢却坚实的频率跳动。相比之下,立世自己的心跳倒是不太正常,跳得飞快,还有些紊乱。 立世稍许放心了些,心跳正常基本上就意味着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迟迟不醒还是让她很紧张。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能陪在他身边,偶尔出声唤他一下,但也得不到答复。 轰焦冻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了,立世觉得这样一定很不舒服,便抬手帮他把湿发捋到了两旁,露出他的整张脸,面上的疤也更明显了。 立世从不知道轰焦冻脸上的伤疤是怎样来的,也没有刻意问过任何人。这疤和她手臂上的很像,大概也是烧伤的,只是她的伤疤更丑陋一些。 烧伤的痊愈过程前所未有的痛苦,初期会不时地感受到火烧一般的疼痛,这样的疼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受伤时的记忆。愈合的过程漫长且难熬,最后还不得不面对丑陋的伤疤,不止一次地面对痛苦。 对于立世来说,那段时间很不好过。轰焦冻又是如何度过的呢?立世不敢想,她从不敢以自己的心思揣测其他人。 他还是没有醒来。 立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疤痕,抚过他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她不想仅仅只是仰望他的英姿,也想要拥抱他的痛苦。 发梢滴下一颗水珠,落在轰焦冻的脸上。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立世赶紧收回手。 “前辈,你总算是醒了。”她扶着轰焦冻的后背,帮他坐起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嗯……我没事。刚才突然神经抽痛了一下,然后就晕过去了。”轰焦冻轻描淡写地说着,努力不让立世担心,“发生什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好像是被黑影传送到了这里。”立世抿了抿唇,“不过这里有很强的魔力。黑影出现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魔力。” “魔力?”轰焦冻挑了挑眉。 “嗯,我怀疑这里是什么魔术师构建出来的结界。我想,前辈会昏迷,大概也是因为魔术的冲击,毕竟你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魔法,突然被卷入其中,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结界……” 轰焦冻的声音一下子颓了,魔术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立世赶忙补充道:“如果是结界的话,那一定有破除的方法。虽然我不是魔术师,但我还是能感觉到魔力流动的。我们朝魔力最强的地方走就行了——我会指路的!” 立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轰焦冻的忧虑也稍许减轻了些。他站起身,揉揉僵硬的后颈,说道:“那我们走吧。” “嗯!” 在等待轰焦冻苏醒的期间,立世对周边的魔力流动进行了判断。魔力积聚在森林里,偏西南的方向。 说实话,立世其实不是很愿意走进森林。那里是一片未知,而未知总不可避免地引起恐惧。 不过,现在有轰焦冻在,她不用害怕。 并肩走着,他们踏入林中。 林中亦没有动物或鸟,只听得到脚踩碎枯叶的声音,衬得四下更加寂静。这样的环境总是会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话说起来,这里会不会有信号呢……”立世嘟哝着,说了这么一句很无厘头似的话。 “信号?” 行走在这样一片无人的森林中,轰焦冻突然觉得这个过于现代化的词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事实上,古老的魔术没有办法屏蔽电磁信号。立世怀着期待的心情拿出手机,屏幕上只有“无信号”这几个字。 感觉这结局完全不出意外呢,她想。 但立世才不会就这么放弃。她把手机拿在手里,奋力伸长手臂,还踮起了脚,企图通过海拔的升高接收到讯号。 然而屏幕上的字没有消失。 “怎么会没用呢……”立世不服输地又蹦跶了几下,依旧没有。 轰焦冻从她手中拿过手机:“我来试试吧。” 手机的海拔陡然升高了至少三十厘米。立世的心情有点复杂。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不够高的缘故吗?可恶! 她心里的恶魔已经开始在暗暗诅咒着别收到信号了。 结果还真没收到,“无信号”依旧明晃晃地在屏幕上。 “对不起,没能成功。”轰焦冻道着歉,把手机还给她。 “可能……是因为这里真的没有信号吧。” 立世叹气。 “还是继续走吧。” 寻找信号作战,宣告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留言有红包呀别忘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南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子XD_、回忆、I AM 正太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药丸丸 14瓶;鱼子XD_ 10瓶;苏羽轩 6瓶;I AM 正太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给上述宝贝们一个热吻~ 第24章 未命名警告 走在茂密的树林中,日光成了星点,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 魔力源忽强忽弱,似乎还在到处移动,立世难以确定具体的位置,一路上变换了好几次方向,却连魔力的尾巴都揪不住。 待到天色渐渐暗下,她彻底连魔力都感觉不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慌张地在周围绕了一圈,但却还是没什么用。 停在树下,她慌了。 “对不起,前辈。”立世不停绞着手指,有些自责似的,“我现在好像感觉不到魔力了,所以……” 她的能力果然还是太差劲了。她想。 她忍不住去设想,如果在同样的情况下,哥哥立香会怎么做。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毕竟他一直都那么优秀。 于是问题兜兜转转,不可避免地再度落到了魔术回路上——如果能拥有魔术回路那该多好啊。如果是个魔术师那该多好啊。 轰焦冻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安慰她道:“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如果没有你在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轰焦冻的话击散了立世心中对哥哥的仰望——对魔术师的仰望。 “前辈……唔……”她有点想哭。 轰焦冻抬头看向天空,眯起眼扫了一圈。他想要借着日落判断方向,却没有看到落日,不知是否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天际蒙着一层怪异的灰色,不像是他记忆中傍晚的天空应有的颜色。 他收回目光,回首对立世道:“天快黑了,在夜色中前进太危险了。我们先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继续走,好吗?” “嗯。”立世用力一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在附近转了转,选择一处枝叶不太茂密的树下空地作为今晚的落脚点。轰焦冻将地上的落叶堆到边上,清出了一块干净的地面,顺便又用火烤了烤,让地面变得坚实。这样稍许能减轻一些直接坐在地上的心理压力。 立世抱着一堆枯枝回来了。 “无论是在什么场合,火都是必不可少的!”她一本正经地说。 至于应当如何无中生火,立世决定采用最古老的钻木取火法。 轰焦冻站在一旁,看立世笨拙地搓着木棍,三分钟后才意识到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你这是在生火吗?” “嗯!”她停下了动作,“前辈要不帮帮我?” 轰焦冻有点想笑,从她手中抽出木棍:“你忘记我的个性了吗?” “对啊!” 立世她,真的忘记了轰焦冻的个性。她赶紧挪到一边,摆出毕恭毕敬的模样,把自己的宝座让给轰焦冻。 轰焦冻在手上燃烧一团火,俯下身子。 沙啦—— 树叶摩擦的声音。 轰焦冻倏地站直了身,看向林中,整个人都变得紧绷了起来。立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轰焦冻这样的状态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前辈?” 轰焦冻不想让立世惊慌,只说:“我去那边看看,你留在这儿。别乱走,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离开了。 立世还有些游离在状态外,乖乖点头,照他说的做了。 循着声音的方向,轰焦冻走入林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听到树叶的声响时,他在树上看到了一个人形,但一瞬间就消失了。或许那只是一只猴子,可他们一路走来什么活物都没见到,他率先排除了这个猜测。 在林中走了一圈,轰焦冻都没有查出些什么。树枝上没有痕迹,地面也无足迹。轰焦冻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但在如此昏暗的天色下想来也找不到什么了。他不再搜寻,循着原路回去了。 有些出乎意料的,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立世把木柴堆成了篝火堆的模样,只是缺了些火而已。 一见他回来了,立世急忙站起,匆匆跑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前辈?”她急切地问着,“出什么事了?” “刚才看到了一个人影,不过没找到人。”轰焦冻轻描淡写地说。 “哇……”立世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可怕……” “别怕。”轰焦冻在手中燃起一团火,凑近木堆,但却没能成功点燃。轰焦冻有点懵,看着立世,像是求救的模样,问她:“怎么没点着?” 他这幅慌张的模样是立世未曾见过的。她掩起笑意,解释道:“树林里太潮湿了,所以木柴也有些湿。前辈先把木柴烤干一点,然后就能生起火了。” “好。” 依着立世的建议照做,轰焦冻成功将火堆点燃了。讨厌围坐在火边,立世侧过头,将头发对着火,不时抖一抖。她的头发到现在都还没有干。 她的目光偶尔会飞到轰焦冻身上。她发现轰焦冻的头发已经恢复到了蓬松干燥的状态。 “前辈的头发干得真快啊。” 立世说着,挑起一缕发丝,发梢落在了掌心间,湿哒哒的触感带着几分阴冷。 轰焦冻抓了抓头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头发已经干了。如果立世不说,他可能真的不会发现。 立世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烘干头发,对轰焦冻说:“我们明明走了好几个小时了,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渴,也没有饥饿感。” “我也是。是因为这里是结界的缘故吗?” “可能吧。”立世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烘了一会儿,头发大致干了。走了一整个下午,不疲惫当然是不可能的。立世躺下了,手臂垫着头,半阖着眼。 现在她的状态,是身体极度疲惫,精神极度活跃,心跳好像也比平常更快了些,躺下时能听到清晰的跳动声。这直接导致了她无法入眠。 “不睡一会儿吗?”看立世辗转覆辙了好久,轰焦冻问道。 “地面太硬了,还好冷,睡不惯……”立世小声抱怨,“前辈不睡吗?” 轰焦冻一直都坐在火堆旁,不像是想要躺下休息的模样。 “我来守夜,你先睡会儿吧。”他说,“不好好休息的话,明天会没有精力的。” “那到了半夜的时候,我和前辈换岗吧。前辈也要好好休息呀。” 立世说着,在手机上设置了一个闹钟。虽然现在这部手机暂时没办法派上通讯的用场,但是基本功能倒还是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显示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有些不同,现下已经天黑了,但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立世勉强把这几小时的差距划入了“时差”的范围之中。 轰焦冻用一根木棍拨了拨火堆。火焰扑朔了一下,烧得更旺了。烧红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轰焦冻总是会被吓到。他留心着周围,但傍晚时出现过在林间的人影却没有再出现过了。 困意猝不及防地袭来,轰焦冻打了个哈欠,眼皮也变得沉重了些。立世毫无困意,他倒是有些想睡。不过都说好了上半夜由他守夜,总不能一声不吭就睡了。 他看向立世,她正闭着眼躺在火堆旁,大概是已经睡着了。轰焦冻揉揉太阳穴,又仰头看着天空,试图让困意消失几小时。 夜空无星,只有格外厚重的云压在天顶。他原本以为月亮被云层盖住了,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他才发觉,原来空中并没有月亮。 今夜是新月吗? 这样的夜空多少会给人一些压迫感。轰焦冻收回目光,不再看了,低头为火堆添上新的木柴。 这时候,他听到立世愤愤然说:“我果然还是睡不着。” “你不觉得累吗?” “累?还好吧,我没什么感觉。”她挪着身子靠近火堆,仍是懒洋洋地躺着,“前辈,你是不是困了?” 轰焦冻不好意思直接承认,遮遮掩掩地说:“唔……有点。” 立世坐起了身,拍拍地面,相当大度:“那你先睡吧,我来守夜。” “好吧。” 轰焦冻没有推辞,他真的太困了。他和衣躺下,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半睁,不知为何视线正落在立世身上。 他看到火光正对着立世,为她打上很温暖的橙色。她眼眸低垂,火焰映在他的眼中,她好像无聊似的,盯着摇曳的火。 她的面孔和轰焦冻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了起来——一张同样是在火中的脸。但那张脸更加绝望,眼中没有了希冀,空洞得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 轰焦冻感到神经一跳,陡然惊醒,困意消失无踪。 “立世。”他突然出声唤她。 立世愣了两秒,而后才意识到这是轰焦冻第一次用这样的称谓叫她。 她脸有些红,大概是被火熏的。 “怎么了,前辈?”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我是说……在体育祭之前。”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只是突然觉得,你的脸有些熟悉。 “说出这样的话果然会感觉很奇怪啊……我的意思是,我好像见过你。” 轰焦冻能从立世的脸上看出呆滞。她的眼中漾着微微的光,与火焰一起摇曳。极缓慢的,她低下头,好像是笑了,而后用力颔首。 “嗯,我和前辈见过一次。”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几乎快要化在风中,“是我初二的时候,那会儿前辈应该是高一吧。” 她朝火中丢进了一片鲜嫩的绿叶。叶脉中的水分被迅速烤干,边缘卷了起来,变得焦黑。 “秀尽中学初中部,前辈还有印象吗?”不待轰焦冻回答,立世继续说了下去,“有一年,学校发生了火灾。” 火依旧在烧着,炽热的温度裹挟着记忆回到了两人的脑海中。 轰焦冻记得,那是一场惨烈的火灾,幸而所有学生都在火势加剧前成功逃出了教学楼。 除了一人。 唯一的一个学生,由于突发的小型踩踏事故,被困在了火龙吞没的教学楼里。 第25章 有我在 距离安德瓦英雄事务所两条街外,是秀尽中学的初中部校区。不似新建的高中部,初中部的校舍是几十年前建下的老旧楼房。教学楼是全木制的结构,装修得相当古旧,哪怕撇开糟糕的隔音效果,这里也算不上个惬意的教学场所。 轰焦冻记得,那是在他高一职业体验的期间,事务所近旁的秀尽初中发生了火灾。 匆匆赶赴学校。逃出的学生和老师站在操场的空地上,哭声和惊恐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尖锐地冲击着轰焦冻的天灵盖。短短十几分钟,教学楼已经彻底被火吞没了。 轰焦冻起初有几分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突然,他的手臂被人抓住了,是逃出火场的一个男生——现在轰焦冻想起来了,那个男生是辻村创。 “你!”他急切地问轰焦冻,“你看到立世了吗?橙色马尾辫的女孩子!” 轰焦冻茫然地摇了摇头,看着他又跑去了别处,继续重复同样的问话。 有一个班格外不安宁,哭喊声格外响亮。年轻的班主任不知所措,看着抱在一起的同学们,自己也哭了起来。轰焦冻引导着他们走到更安全些的地方,他听到年轻的老师絮絮叨叨地说,他们的教室在教学楼最边缘的角落里,是最后一批逃出来的,只差一点就要死在火场里了。 “已经没事了。”轰焦冻安抚着情绪失控的老师,“所有同学都逃出来了吗?” “啊……”老师这才想起应当确认一下学生的情况,她回头看了看学生,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大……大概吧……应该都出来了……” 老师看到了所有熟悉的学生的脸。 人群中跑出了一个男生,一把抓住老师的肩膀。 “立世呢?你们C班都出来了,我为什么没有看到立世?” 是辻村创。他的脸被火熏黑了,眼却是赤红的。这句问话,天知道他问过了多少人。 “藤……藤丸同学?” 老师起初有些迷茫似的,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要搜寻她的身影,然而她没有找到立世。 她计数着学生的数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少了一个学生。 “藤丸同学不见了!”她无助地嚎着,抓过几个同学就问,“你看到藤丸同学了吗?” 逃离火场的惊恐记忆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他们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有一人小心翼翼地说,他在逃离时好像在门口撞到了什么人。而后其他人也想起来了,他们撞到了一个人,他们踩到了一个人——他们落下了一个人。 辻村创暴怒了。他几乎要冲到那些同学面前,但被轰焦冻拉住了。 “为什么!”他历声质问,瞪着那些人,眼里几乎快要溢出血来,“你们为什么能这么自私!拉她一把也好……她只是个普通人啊……” 他哽咽住了,用力抓着轰焦冻的手腕,绝望地痛哭着。他不敢去看燃烧的教学楼,更不敢怀揣希望。 轰焦冻轻拍辻村创的肩膀,侧首问老师:“教室的位置在?” 老师反应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说:“在……在三楼右转的第三间……” “我明白了。”轰焦冻轻轻地将辻村创的手移开,“我去救她。除了她以外,还有人困在里面吗?” “没有了,其他班级的人数都齐了。”和他一起来的同事说。 “我明白了。” 他踏入火场。 满眼所能见到的,只有摇曳的火焰,爬上木结构的天花板,这里几乎成了火海。 前面左转,有安全通道。 立世弓着身子,努力地向前走,却是举步维艰。 轰一声巨响,着火的门在她面前倒塌,阻断了她最后的路。现在她已经无路可走,她被火包围在了这条狭窄的走廊中。二氧化碳与燃烧的尘埃扭曲了视线,眩晕感让她难以再继续站立。踉跄了一下,她摔倒了,倒在地上,无力再站起。 她逃不出去了,她会死在这里。大脑给出了这样的判决。 她突然平静了下来,躺在地上,感受着力量逐渐从四肢消失,心中已无太多恐惧了。尽管现在这样的姿势让她想起了火灾初起时,大家慌乱地逃出教室的情状。 最初她是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其实只要给她一秒钟,她就能重新站稳了。然而惊恐的同学们涌着向门口挤,她被撞倒了。 而后再也没能站起来。 他们踏过她的身体,尖叫着逃离教室,好像没有意识到脚下的异常。 等到逃亡的机会降临到立世的头上,已经太晚了。整个走廊除了火焰,几乎没有别的可以立足的地方。现在,最后的逃生通道也没有了。 立世蜷起身子,试图抱住自己。她有些想哭,但眼泪好像已经被火烤干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知道自己是个孤僻的人,也知道她和同学们的关系一般,也很清楚身边的朋友只有辻村创一人。 自己有多么失败,她都明白。 是因为这些失败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吗?可能真是这样吧。 泪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她开始回忆着短暂的十几年中度过的一切。 人生走马灯,这应该是每个人死之前都应该看一下的玩意儿。她是个俗人,所以也得像个俗人一样做点这类俗人的事情。 小时候她想要成为魔术师,努力地背下了那么多咒文,却被告知自己根本没有成为魔术师的资质。拥有着奇怪的个性,却根本不会使用,她也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究竟是否真的有意义。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些事情,现在再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痛苦,痛苦得想要大哭。 她从来就不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小时候,小伙伴们讨厌她的发色,哥哥立香会用石头狠狠砸他们,把他们统统赶退;现在,她的同学们依旧会嘲笑她的发色,但立香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去了迦勒底,成为了伟大的魔术师。 而她却连捡起石块的勇气都没有。并且,要死在这里了。 其实这样很也不错吧。她一直都不知道未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办法成为魔术师的自己拥有怎样的选择。现在挺好,她不用再做出选择了。 或许她也不应该努力地尝试自救,在火场中东奔西走——因为在她被同学们推倒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不该再如同蝼蚁般做些无聊的挣扎。 地板被火烧得脆弱,无法再负担她的重量,碎裂了。滞空感只持续了几秒,立世感到自己被狠狠丢在了地上,内脏都快移了位。一块烧红的木板落在她的手臂上,烧心般的疼。 立世几乎已经感觉不出什么了。意识开始混沌涣散,似乎散在了烟雾中,将连人形都不再有。 慢慢的,她垂下眼。被烧热了的玻璃在耳旁爆裂,尖锐的声音却好像被拉得好远。火,能看到的都是火,她很快也会被这些火吃下去了,如果火也是活着的话。 啊…… 她呼出一口气,决定闭上眼。比起看着火焰吞噬自己,还不如遁入黑暗之中。 忽的,眼前闯入一抹并非鲜红的颜色。她看到手臂上的木块被踢飞了,她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贴在额上。而后,扭曲的视线中出现一张清晰的脸。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的猎猎声响,“还有意识吗?” 立世眨了下眼。眼皮几乎快要黏连在一起了,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气力才睁开。 眼前的人,有那么几分眼熟,但却又叫不出名字。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的声音微弱得近乎像是耳语。 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困在了这里,居然还有别人在吗? 不要待在这里,快点逃出去。她想这样告诉眼前的人,但现在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近旁的火已经逼近了,轰焦冻用冰挡住,围出了一片安全的区域,将火隔绝开来。他粗略地扫了一眼立世的情况,除了手臂的烧伤外,没有明显的伤痕了。听得见话,意识也清楚。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放心了,该如何带她出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能动吗?” “好像不能。” 四肢都变得疲软了,立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挪动身体。 “没关系。我马上就带你出去。”轰焦冻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些话,试图打消她的恐惧。 他小心地抱起立世,轻柔地,不敢碰到她的伤口。他惊讶于立世竟然是那样的瘦,连骨头的棱角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窝缩在怀里,看不清神色。 二楼的火势比三楼更加恐怖,几乎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处。轰焦冻用冰压下火焰,硬是开辟出了一条路。立世能感觉到丝丝凉意渗入颈间,她并没有太多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事实上是丝毫没有。 “你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砾,磨得心脏也是一阵阵钝痛。发生踩踏的那一刻的记忆总是不经意间就会冲入大脑,带来宛若扼住脖颈般的绝望。 “我就是来救你的。”玻璃炸开,轰焦冻用冰挡住了,用决绝的语气说,“大家在外面等着你呢。” “大家”……这词究竟是在指代哪些人呢?置身于大火中,立世没有答案。 被践踏的疼痛,被火阻断的道路,只有她一人的校舍。她的脑海中仅剩下这些图景了。 轰焦冻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着,也听到了她的啜泣声,微弱的,几乎要被火吞没。 “但是他们把我丢下了……为什么啊……谁都不在……好可怕……” 一字一句,她的痛苦也在刺痛了轰焦冻。他可以想象的,独自一人困在火场的孤立无援的痛苦,他都能想象得出来。 但现在已经不必绝望了啊。他想要告诉立世,现在决不能放弃生的意志,想要告诉她自己一定能够安全脱离火场,也想和她说,她的朋友一直在急切地寻找她。 想说的有那么多,最后脱口而出的,却只是极简单的一句话。 “有我在!” 立世一怔。抬眼,看到了他决然的目光。他没有在撒谎。 “有我在……” 他说。 冲破最后一道门,猎猎火焰被甩在身后。像是伴随着电影中“唰”一声的音效似的,透蓝天空映入眼前。视线刹然变得开阔,但立世的眼里却只剩下了轰焦冻。 是啊,不用害怕。 因为有他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喜欢你 ——有我在! 伴随着这一句话,轰焦冻的身影永远地刻在了立世的生命中。这话也植入了心间,难以忘却,支撑着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想旁人永远也没有办法体会到那一刻她所体验到的感动——她也绝不会轻易地把这份触动分享给其他人。 “可惜直到最后也没有向前辈询问名字呢。”她有几分抱歉地笑着。 将她带出火场后,轰焦冻就被事务所的其他人叫走了,立世那时候原本是想要询问他的名字,然后向他道谢的,然而却卡在了胸中,始终没能问出口。 后来能够得知轰焦冻的名字,还是因为病房的电视里在重播着雄英体育祭的精选片段。看到了个性冲撞的激昂场景,她才想起自己曾经在户外电视上见过他的英姿。她想起了那就是她曾惊叹过的,能够将个性运用得出神入化的英雄。 不知为何,立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渴望。 想要一直一直看着他。 成为英雄的源动力,大抵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念头而已。 “该怎么说呢……怀揣着对前辈的感谢(还有那么一点喜欢,她想),所以追随着前辈成为了英雄。”她咳了几声,将脸埋在臂弯间,藏起嘴角的笑,“其实只是因为那段时间没有什么目标,恰好前辈又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所以就不自觉地把你当成了标杆。” 火灾刚结束的几天,她像是魔怔了一样,搜刮着关于轰焦冻的一切信息。她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要知道轰焦冻是个怎样的人,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本质是不是个变态。 关于轰焦冻的资料,能够查到的并不太多,多是些关于他在体育祭的报道。 还想要了解更多。 像是灵光一现一般,立世突然萌生了去雄英的念头。她空白的人生规划中,终于添上了一笔。 当她向父母说出自己想要考雄英时,他们首先是有些诧异,而后迷茫地问她,这是一所怎样的学校。他们对英雄哥个性都不怎么了解,因为魔术师并不需要在英雄的庇护下生活——魔术师自有保护自己的方法。立世有些记不清当时是怎么说服父母的了,可能是说了些类似于“我想要成为一个将来能够做些什么的人”这样的话吧。 父母同意了。他们对她一直是很自由的,有没目标和限制;同样的,也没有寄予期待。 立世笑着微微摇头,让自己不要再遁入这些记忆之中。但她的嘴还在絮絮叨叨地不断讲着,好像恨不得把这么久以来没有几乎告诉他的话全部都说出口似的。 “我有的时候会胡思乱想——我想,如果不是前辈把我从火场中救出,或许我也有可能被其他的职业英雄拯救,或许也有人能向坠入深渊的我点亮烛火。同样的,在火灾之后,前辈也有可能不再有机会见到我,我们的人生各自驰骋在不同的大道上,没有一点点交际……我这是在说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知道我是在胡言乱语,但我的意思是,能和前辈相遇、能被前辈拯救,能够像现在这样与前辈同坐一处,我真的……真的……” 真的很高兴,真的很感激。 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脸烧红了,就连气息也有些不稳。剩下的话哽在了喉间,明明只是简单的字眼,她却怎么也没有胆量说出来了。 呼——呼—— 她用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没能和轰焦冻好好地道过一次谢——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但不好好地说出感谢是绝对不行的。 立世按住胸膛,感受心脏在掌中的清晰跳动。 轰焦冻久久没有说话。立世被沉默逼退了,她小心翼翼地朝他的方向瞄了一眼,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然后,她发现,他睡着了。 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沉入了梦乡。 很意外的,立世没有觉得难过,也没有太多的失落感,倒是有几分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她在轰焦冻身旁坐下,帮他捋顺额前的碎发。她知道他感觉不到等的,所以还胆大包天地将手贴上了他的脸颊,不过只一秒就缩回了手,怯懦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看来是真的睡得很死呢,她想。 立世倏地变得轻松了。 “这么久以来,真的很谢谢你,前辈。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没有应答,立世却是笑了,故作恼怒般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动作却轻柔得像是爱抚。今晚她好像比平时更加胆大,甚至能被划入胆大妄为的范畴中了。 “真是的……下次可别在这种时候睡着啦,笨蛋焦冻。” 他的气息忽然顿了顿,嘴角似乎牵扯出了一个笑容。立世猜,他一定是做了一个美梦。 轰焦冻确实做了一个美梦,但醒来后他却已经不记得梦中的情节了。他难免有些失落,然而失落感很快就被惊愕盖住了。 不自不觉中,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立世用脚踩灭了火堆,现在正收拾着烧过的灰烬。 “咦,你醒啦?”她看上去精神抖擞,甚至比平日里看起来还要更加精神些,带着灿烂的笑,对他说,“早上好,前辈。” 轰焦冻挠了挠后脑勺,向她一点头,也道了一声早上好。 “你一整晚都没睡吗?”他帮着立世一起收拾,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抱歉,我昨晚好像睡得太迷糊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如果感觉不太舒服的话,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立世总觉得他好像很紧张的模样。她悄悄掩去笑意,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现在特别精神哦!”她一眨右眼,“超精力十足。” 立世看起来确实也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但轰焦冻心里的忧虑绝不是三两句就能打消的。他留心着立世的一举一动,像是想要找出她疲惫的证据似的。不过还没有寻到什么端倪呢,立世已经催着他赶紧继续上路了。 魔力的流转重新恢复正常,立世能够判断出前进的方向了。尽管一夜未眠,但她总觉得自己的状态比前一天还要好上很多。 走着走着,轰焦冻突然提到了昨晚的事。 “对了。昨天你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对不起。”轰焦冻相当诚恳地向她道着歉,“唔……其实我也记不清你昨天说到哪里了。我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内容?” 风停了。立世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她觉得自己成了活体自走胡萝卜精。 “哈……没……没讲什么……没什么……”她不受控制地结巴了,每个字都透满了欲盖弥彰的气息,她又继续欲盖弥彰地为自己打起掩护,“这会儿真热啊……哈哈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呀前辈?” 她装模作样地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心里却恨不得赶紧让脸上的红晕褪去。 她的话成功让轰焦冻的注意力从昨晚的话转移到了今天的天气上。他倒是不觉得今天热,事实上他有些奇怪于立世为什么会热到满脸通红,他一直以为立世是比较怕冷的体质呢。 不管怎样,他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会再谈及有关昨天的话题了。立世松了口气,但却不敢就这么掉以轻心,她已经开始在思考,如果轰焦冻再一次不经意地把话题引到昨晚时,她应该怎么顺势把话题扯远的这个问题上了。 感天动地,轰焦冻没再问了,否则立世怎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不过…… 立世偷摸摸偷瞄了轰焦冻好几眼,心里浮起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前辈他,好像有些迟钝啊……不不不,说是迟钝好像也有些不够贴切。难道这算是迟钝兼天然呆吗? 她抚着下巴,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不自觉地露出了一副了然一切般的表情。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立世。” 突如其来的一声唤,吓得立世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轰焦冻微蹙眉头,俨然一副正经到严肃的模样。 “没没没……怎么会……”立世昧着良心撒了谎,光速收起失礼的妄想。可不能再被前辈察觉到端倪了,她想。 魔力的中心好像遥不可及。他们走了许久,好像还是没有靠近多少,甚至也未走出这片森林。立世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原地打转了,她安慰自己,现在是瓶颈期。她不想在轰焦冻面前表现出不安,这样会让他也不安的。 身后的树枝颤动了一下,他们停下脚步。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却无法辨明方向。 “喂,你。”很简单的一声呼唤。 轰焦冻微抬起手,挡在立世身前,四下搜寻声音的主人躲藏在何处,但能够看到的只有浓绿之色,并未见到人形。 “别东张西望了,我在和你说话。”那声音又响起了,这次距离更加近。 唰啦一声,头顶的树枝被压下了一截,枝上摇摇欲坠的树叶不堪其负,簌簌落下,一点不落全都掉到了轰焦冻头上。轰焦冻甩甩头发,有些恼怒。他看着半蹲在树枝上的年轻男人,却不说话。 最后还是这个陌生人开了口。 “你。”他指着轰焦冻,“你就是主人在找的那个,叫做藤……唔……藤丸,的家伙吧?” 第27章 树上的人 藤丸? 立世有点懵。 显然眼前这男人把她和轰焦冻认错了,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藤丸是谁。立世原本还想解释说自己才是藤丸,但细想了一下,决定不要作声。在无法确认他是否怀有敌意的前提下,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轰焦冻也没出声,默默地打量着树上的家伙。他蹲在树上,看起来很年轻,至多不过二十岁。他的背后放了一把木弓,粗一看像是简单的自制弓,弓旁的箭筒中放了几支箭。他穿着深褐色的像是猎人模样的厚重衣服,肩上搭了块同色皮毛,头戴一顶毛毡帽,帽顶还缀了一根鲜艳的羽毛。这样的装束能让他完全隐藏在林中而不会被轻易发现。 轰焦冻怀疑昨晚出现的家伙就是他。话说他是个猎人吗,穿得这么格格不入…… “别用这种失礼的眼神看着我啊,臭小鬼!”他抓起背后的弓朝轰焦冻狠狠一敲,气鼓鼓地说,“给我道歉!” 轰焦冻当然没有道歉,冷冰冰地看着他。现在好像有些一转攻势的意味了。 突然出现的陌生家伙不满地哼了几声,甩着手里的弓,久久等不到轰焦冻的回答,他有些不耐烦了:“快说,你是不是藤丸。” “这里没有叫做藤丸的人。”轰焦冻冷静地撒了谎。 “没有?”他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难以置信似的,困惑地抓了抓头顶的帽子,“不可能啊……主人抓错人了?” 这问题他自己当然没办法刚明白,他便也干脆放弃思考了,站起身,向他们招招手。 “那么没办法了,过来吧,我带你们出去。主人怎么把没关系的人的扯进来了……” 轰焦冻和立世有几分惊讶,更警惕了。 “你找藤丸做什么?”立世大声问他。她这是在用提高音量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心虚,毕竟听他的意思,她就是他口中的主人想要抓到手的人。 “没必要告诉你们。”他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明亮的眸子扫过轰焦冻和立世,最后落在了立世的脸上。 立世被他盯得有些害怕。轰焦冻挪了挪脚步,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那人似是而非地笑了两声,坐了下来,晃荡着右腿,饶有兴致似的透过轰焦冻去看立世。 “难道是主人记错了,那个叫藤丸的是个女孩子?”他又笑起来了,“也是,主人年纪大了,记不清楚挺正常的。所以你就是藤丸?” “这里,没有叫做藤丸的人。” 轰焦冻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但那人并不怎么在意轰焦冻凶巴巴的话,他随手摘下了一片嫩叶,衔在嘴里,仍由腥涩的草味在嘴里扩散。 “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我还想帮你们呢。如果这小姑娘真的是藤丸,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他吐掉叶子,俯下身,凑近两人,“而且,我会告诉你们出去的方法。当然了,前提是你们帮我击败主人。” 立世有些困惑,他这番话实在有些意义不明,但却充满了吸引力。立世不得不承认,他的目的达到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轰焦冻拦住了。他把这件事大包大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呢?”轰焦冻格外冷静地说着,“你的话有些前后矛盾,你没有察觉到吗?况且,想把我们拉到你的心阵营中,你起码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有你口中的那个‘主人’的身份。” “柯希莫·皮奥瓦斯科·迪·隆多,这是我的名字。”他回答得很快,毫不顾忌似的,“听过吗?” 轰焦冻和立世都没有吱声。他们的记忆中还很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但不得不说,这名字真的很长。 柯希莫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然而却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到自己期望中的反应。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还以为我有名到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呢,看来是我想太多……” 他像是很难过似的,反倒是让轰焦冻和立世更警惕了。 “前辈,你不觉得他很怪吗?”立世小声地在轰焦冻耳旁念叨。 轰焦冻还不及回答,柯希莫已经恢复了正常,甩甩头发,把不甘甩到脑后,再一次站起身。 “我口中的主人,是伊塔罗·卡尔维诺,我的创造者。而你们现在就在他的宝具中,而我们这些在他的宝具中得到实体的‘人’,都是他书中的角色。”他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需要提醒你们的是,现在的这个卡尔维诺,是个Alter。” “Alter……” 立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但她压根就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就是黑化了,不正常了!”柯希莫拔高声,生怕她不懂似的大声说,“自从被你打败以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极端。” “我?”立世懵了,“可我没见过这个人啊。” “你不是藤丸吗?”柯希莫板起脸,相当凶恶地说,“别撒谎。” 立世当然不可能被他吓到。她快被现在的情况绕晕了,便不再隐藏下去,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就是藤丸。 柯希莫的表情愈发纠结,他也快晕过去了。很显然,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轻松绕开的,他想了几秒,向他们招招手。 “上来吧,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这儿实在是不够舒服。”他瘪了瘪嘴,还煞有介事地向他们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而且,你们不是也挺厉害的吗?过来吧。” 立世陷入了犹豫之中,忙看向轰焦冻,希望他能给出定夺。轰焦冻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轻重,决定冒一次险。虽然柯希莫这人看起来神神叨叨有些诡异,但不像是个大恶之徒,轰焦冻觉得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下来?”轰焦冻问他。 “我生活在树上。”他说,“我少年的时候和父亲发了誓,这辈子都不会回到地面了。所以劳烦你们上来,我带你们去我的树屋。”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轰焦冻在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接受了这个请求。 他攀住树枝,用力向上一擎,很轻松爬到了柯希莫站着的树枝上。立世够不到树枝,半天都没能上来。 她急红了脸,然而并没有用。 轰焦冻感觉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妙,便问道:“立世,你还好吗?” 立世停止了尝试,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报告前辈,我爬不上树!” 虽然当着轰焦冻的面承认自己的缺点确实很丢人,但这真的是事实。 “是吗?”轰焦冻俯下身,向她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唔……”立世脸红了,讷讷应着,“谢谢……” 她握住了轰焦冻的手。她第一次发觉,原来轰焦冻的手比她的大那么多,好像能够把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其中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开心。 有了轰焦冻的帮忙,立世一下子就爬上了树枝。柯希莫走在前面,他的动作敏捷得某种灵巧的动物,在枝条间走得飞快,几乎像是跳跃在树与树之间。轰焦冻没办法做到向他一样灵活,便在枝条间凝了一层厚厚的冰当做道路,这样一来便能走得稳稳当当了。 不过走在透明的冰上,总不免让人心惊胆战。 柯希莫亲眼看着轰焦冻制造出冰来,眼睛都直了。他吹了声口哨,惊叹道:“哇,这是什么魔术?” “不是魔术。”立世很骄傲似的,就连眉梢都带着得意,仿佛这是她的功劳,“这是前辈的个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是吗?虽然听不懂,不过感觉挺厉害的嘛。” 柯希莫说着,蹦到了另一颗树上。跟在他身后又走了十几分钟,一间树屋出现在了眼前,搭在树冠间,小小的,却相当精致。树屋旁还有一个平台,是用木板搭出来的,放了些绳子和锅子之类的工具。 柯希莫请他们在平台上坐着休息一会儿,自己闪身进了树屋,不一会儿后拿来了两个竹制的杯子,里面是冷的巧克力。立世道了声谢,从他手中接过,轻抿了一口,枫糖的甜味在嘴中绽开。 她本想再喝一大口的,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放下了杯子。 “所以你是藤丸,对吧?”关上树屋大门时,柯希莫问立世。 这一次立世没有撒谎了,相当诚恳地点了点头。 柯希莫在他们边上坐下,摘下帽子,挂在一旁的树枝上。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家的缘故,他看起来更放松了些。 他看着立世,右手不自觉地抚摸下巴。 “嘛……我不知道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反正,先给你解释一下吧。” 他盯着一片树叶,大概是在心里梳理一切的起因。片刻后,才开口。 “这里原本是个特异点,我的创造者——就是卡尔维诺——他在得到了圣杯之后,用宝具把整个特异点的地界都吞噬了,就像是装满了东西的大盒子一样。你能想象吗?不能?那也不要紧,因为我也不太清楚,那会儿我还没被主人从书里拽出来呢。”他嘿嘿笑了两声,“反正呢,有一天有个叫藤丸的魔术师闯入了特异点,然后……” 他才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立世打断了。 “等等等等!”立世不自觉地蹙起眉,表情前所未有的纠结,“这是个魔术师?叫藤丸?” 柯希莫点点头:“对啊。” 立世心里哐当一声。她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其实都快哭出来了。 “你说的,不会是我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柯希莫出自《树上的男爵》 咕哒闯入卡尔维诺掌控的特异点,这个情节来自于我写的上一本《五元神明的灾难》,不过没必要专门去看因为那边写得很虎头蛇尾而且下一章会讲 所以我推翻了咕哒子当立世姐姐的设定转而用咕哒就是因为想要让下一部分的情节作为卡尔维诺世界的延续 第28章 混沌恶 柯希莫困惑地眨眨眼。 “你哥?”他突然凑近了立世,像只猎犬似的在她身旁嗅了嗅,“原来你不是魔术师啊。” 立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僵硬着身子朝边上挪了几寸,问他:“你能再说说他的特征吗?这样我好确定你说的魔术师是不是真的就是我哥哥。” “唔……关于这个嘛……” 柯希莫坐直身子,又开始摸下巴了。他好像很为难似的。 “我说过了嘛,我是在藤丸出现之后才被主人从书中拽出来的,所以他在我这儿完全就是个陌生人。不过……”他抬头看着天,很费劲地思考着,顿了几秒才说,“不过啊,我听说他是从一个叫做什么……哦,迦勒底的地方过来的。” 立世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一拍大腿,用力点头:“没错,那就是我哥了。” 这下柯希莫也想明白了,向他们解释说:“难怪主人会把无关的你们俩拽进宝具里来了,原来是把你认做是你哥了。”说着,他指了指轰焦冻,“至于你,应该是不小心被乱入其中的无关者,对吧?”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轰焦冻问他。 柯希莫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这不是正在解释嘛,别急。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说我哥闯进了特异点。” “对对对,就是这里。”柯希莫连连点头,顺手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颗一个不知名的红色果子,咬了一大口,有些口齿不清地继续叙述,“我主人——黑化的主人,他的宝具是巨大的结界类宝具,为了维持这个结界,他需要庞大的魔力,所以才把整个特异点都吸收掉了。现在特异点没了,宝具还在,所以这里成了游离于现实世界之外的空间。就想象成薛定谔的猫吧,我们现在就和这只猫在一个盒子里。 “然后呢,这个特异点——或者说是宝具里,闯进了一个叫做藤丸的魔术师。他带着一群奇奇怪怪的家伙一股脑地就击败了卡尔维诺,特异点消失了,但宝具依旧存在着。你们听懂了吗?” “唔……嗯!” 虽然有很多专业术语两人都不明白,但还是能听懂个大概的。 柯希莫姑且信了他们的话,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主人觉得很屈辱,因为他一直觉得他作为caster职介的英灵是应当足矣冠上最顶尖的‘冠位’称号的,结果被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打败了。他不服气,可作为魔力源的特异点没了,所以他开始修补破碎的圣杯,想要找藤丸复仇。他拥有跨空间的传送能力,所以你们被送过来了。不过可能是因为你和藤丸的气息太像,所以他弄错了。” 说着说着,他站起了身,还顺便把轰焦冻和立世也一起拽了起来。 站在这个高度,视线可以越过树顶的浓绿,看到远方的精致。 柯希莫的手指指向的远方,有一个金色的尖顶,颜色突兀,形状也很突兀。立世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像是高塔的尖顶。 柯希莫用力一拍两人的肩膀,怂恿似的说:“我主人就在那个城堡里,你们去哪儿把他杀了,就能出去了。” “他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传送到他的眼前,而是把我们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他是不是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这是来自立世的疑问。 “他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我不是打败了他的魔术师藤丸?他可是你的创造者,你为什么想要我们打败他?” 这是来自轰焦冻的疑问。 一连串的问题毫不留情地朝柯希莫砸过来,让他都有些头脑发昏了。他赶忙喘了几口新鲜空气,把这些问题在大脑中过了一遍。 “首先,空间传送需要很大能量的魔力。他们能把你弄过来,估计都已经够呛了。我猜他现在正守着圣杯准备和藤丸死战一场,所以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纰漏?不过,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书中的角色也被召唤出来了。等你们靠近城堡的时候,就会遇到他们了。这个我待会儿会具体同你们说的。” 他停下了,看着立世,又继续说。 “至于你问的。”他说,“我的创造者是卡尔维诺,但城堡里的卡尔维诺Alter,说实话我是不想将他认做是主人的,可除了‘主人’之外我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称呼了,而且姑且也算是他赋予了我实体,所以就这么称呼他了。” “但你还是想要让我们打败他。”轰焦冻说。 他的话语中总带着几分敏感的尖锐,一下就戳中了柯希莫心里的小角落。他垂下眼,抿了抿唇。 “因为我不承认他是我的主人。卡尔维诺不应当像是他那样刻薄的、自私的、只着眼于小小仇恨的自私之徒。他只是个披上了卡尔维诺皮囊的恶魔,就这样。”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况且,是他最先抛弃了我……我和你们说过的吧,我这辈子都不会从树上下来,卡尔维诺也知道的。但是呢……” 他撇了撇嘴,一脸愤恨。他告诉轰焦冻和立世,当卡尔维诺给他分配了驻守森林外围的工作后,就悄无声息地把以城堡为中心的方圆两公里之内的树全部都除去了。这意味着,卡尔维诺将他当做了遗弃的棋子。 想到这件事,柯希莫有些总有些愤懑不平。这也是理所应当的,谁会因为自己成为了棋子还感到沾沾自喜呢?而且,这一切还发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柯希莫都不敢回想看到遥远的城堡时的心情。 “所以……”他揉揉鼻子,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鼻音很重,“你们去把他打败吧。再这样下去,他会魔怔的。当然了,你们想中途离开的话也没事。我给你们准备了后路。” 说完这话,他又闪身进了树屋里,在一堆东西中搜寻了一会儿,捧出一颗蓝紫色的不规则体。他把这东西递给立世。立世吓得缩了缩身子,没伸手去接。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可以撕裂空间的果实,只要你们把它掰开,空中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从那个缺口出去,你们就能离开了。”他说着,硬是把果实塞到了立世怀里,“不过缺口持续的时间很短,你们得动作快点,否则缺口闭上你们还没逃出去的话,可是会被夹成两半的哟!” 他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吓唬着立世。不过立世还真没有被吓到,但她始终觉得手里的果实很诡异。 “这究竟是什么原理?撕裂空间什么的,听起来很不靠谱啊……” “靠谱,绝对靠谱。至于是什么原理,我也不知道。原来这附近有很多长着这种果实的树,但现在都没了,我也只有这一颗。你们要是在路上看到了,就摘一点,知道了吗?” “哦……好……” 立世慢悠悠地把果实收进包里。柯希莫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催促他们赶紧走。可等到他们真离开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有话没说完,赶紧又把他们拽了回来,以惊人的语速把浓缩的语录飞速地传达给了他们,这才放他们离开。 他这番诡异的操作搞得两人有点懵,但还是踏上了前进的路。尽管已经走远了,但还是能看到柯希莫用力挥动的手。 立世把那颗蓝紫色果实又掏了出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这果实其实长得有点像是苹果的模样,她都想试着咬一口了,不过她没有这胆子,悻悻然又放回去了。 天快黑了,但他们却没有停下脚步。离开前,柯希莫告诉他们,在这里是不会感觉到疲惫和饥饿口渴的,所以漏夜赶路也无妨。 当然了,尽管身体不会被疲惫感束缚,但心灵的休息也还是很重要的。 对于这个问题,轰焦冻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前一天会睡得这么香,可能是因为自己真的是个很嗜睡的家伙吧。 在天彻底暗下之前,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一条河流将森林和城堡前的平原隔开了。平原上零零散散种了几棵树,但看起来不成气候,倒也难怪柯希莫无法靠近了。 轰焦冻将河面冻住了一部分,这样就能轻巧地过河了。天彻底暗下了,今夜有一轮弯月,总算不像是昨晚那么昏暗了。不必点燃火把,也能看清眼前的路。 硕大的城堡就在眼前,距离不太远,里面是他们需要击败的人。立世陷入了踟蹰中。她偷摸摸地瞄了轰焦冻几眼,才斗胆问:“前辈,你认为我们一定要打败他吗?你知道的,我们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轰焦冻的脚步慢下了,他似是在思索。 “我也不清楚怎样才是最好的,但还是先去看一下吧。好吗?” “嗯!” 其实立世也是这么想的。知道轰焦冻和她想法一样,她便一点踟蹰都不再有了,脚步轻快。 不过他们似乎被肉眼欺骗了。城堡看起来就在近处,然而走了许久,距离却没有拉近太多。轰焦冻原本以为天亮前他们就能赶到城堡的,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轰焦冻想着是不是应当提出停下休息一下,却听到了马蹄声。他向四周扫视,恰见一匹马从城堡的方向奔来,离他们几里远。马上驮着一人。 ……不,那不像是一个人。 马背上是个细长的人影,尽管披着宽大的斗篷也难以遮掩细线般的身形,反倒是使他看起来更像是游走在阴间的魑魅魍魉。他细长的身体随着马的步伐摇摇摆摆的动着。这根本就不该是一个人该有的模样。诡异得令人不自觉心生恐惧。 他们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待他一点点靠近了,他们才想起柯希莫叮嘱过的话。 他说,在城堡周围有“一个”守卫者——如果以那样的姿态当真能够被称为“一个”的话。 他说,那是位在战争中被炮弹炸成了两半的子爵。子爵的两个半身都奇迹般的各自活了下来,其中一半是至恶,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而另一半,是极致的善。 马蹄声渐渐靠近,在广袤的平原上听不到回声。 轰焦冻揪紧了神经。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半身,究竟是恶,还是善呢? 第29章 梅达尔多 失去了半身的重量,骑在马上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摇摇摆摆的摆饰,放在马鞍上,像是试图在摇摇欲坠的天平上保持平衡,笨拙且勉强,但不会让轰焦冻和立世产生太多的惋惜。 他们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绪是不安。隔得远远的,他的半张脸完全看不清楚,可哪怕他们看清楚了那恐怖得近乎鬼魅般的面孔,也无法判断他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 因为离别之前,柯希莫没有提过哪一半身是恶,而哪一半身又是善。 但也不能因此怪罪了他,或许在这个问题上,他自己也没有清楚的答案。 晚风掀起马上人的披风一角,将他细瘦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那是右半边的身体。 看到他残缺的身体,立世没由来的一阵胆颤,呆愣愣站在原处,不敢动弹,连大脑都好像死机了。 “前……前辈……”立世碰了碰轰焦冻的手,“柯希莫先生说的,被分成两半的那个男的,叫做什么名字来着?” 请原谅她,在如此惊恐的情状下,她真的无法回想起那个绕口的名字了。 轰焦冻想了几秒,才小声说:“梅达尔多。” 梅达尔多……梅达尔多…… 立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生怕真到了非得说出这名字不可的时候,她会卡壳。 马蹄声变得更沉重了些,梅达尔多的右手高高举起鞭子,抽向马身,那只可悲的、带着几分老态的黑马嘶吼一声,撒开腿狂奔。 他绝对不是善良的那半身。 轰焦冻与立世几乎是同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快逃! 轰焦冻抓住立世的手腕,立世抬手轻推轰焦冻的后背。两人的动作极富默契感地错开了,尽管这稍显出几分尴尬,不过此刻也没办法多过在意尴尬感了。 现在逃跑才是正事,虽然这看起来确实窝囊到了极点。 他们朝侧旁跑开,那个方向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多多少少能将他们的身形隐藏起来。会出现在此处的所有阻挠他们的敌人,都是卡尔维诺利用魔力幻化出来的,在打败卡尔维诺之前,他们很难打倒这些家伙。 极速奔跑,风穿过发间。不知道为什么,立世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漫画中,有这样一句话。 ——不愿意的时候,就算是逃跑也没有关系啊! 其实这话用在现下的这种情况,多多少少有几分为何感。但不知为何,它便就是窜进了立世的大脑。她想,这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的“临阵脱逃”显得更加合理一些。 可尽管他们步履不停,梅达尔多的马还是紧咬着追了上来。长鞭划破空气,发出格外凌厉的声响,伴随着马鸣,仿佛化身成了另一个新的敌人,紧紧追赶在他们的生后。 梅达尔多的右手——也是他仅有的一只手中,拿着一把土耳其弯刀。立世注意到,他的臂上挂着套索。 之所以会关注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几秒钟前险些被这套索套住脖子。立世惊讶于他那样的身躯居然能甩得动套索,甚至还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但梅达尔多显然是瞄准了她,许是因为比起轰焦冻,她看起来更好捏拿且还弱小些的缘故。 从这角度看,大概是得表扬梅达尔多一下的。但现在不是为他送上溢美之词的时刻。 轰焦冻造出一堵冰墙,试图将梅达尔多隔开,然而梅达尔多手中的弯刀却将冰墙砸开了一个小口,而后驱马撞碎冰墙,再一次变得无法阻挡了。 “嘁……这家伙……”立世咋舌。 “你们俩!” 梅达尔多终于出了声。但那洪亮的声音却像是被揉碎了再扔在风中,如同恐怖片中非人生物才会有的音效,闻声便使人胆寒。 以这样破碎的声音,他继续说:“你们俩,去死吧!” 他手中寒光凛凛的土耳其弯刀向立世砍了过来,立世躲避不及,只好借着略滑的草面,上演了一次狼狈的滑铲,堪堪躲开划向脖颈的刀刃,但发梢还是被锋利的土耳其弯刀削下了一截。 被削落的碎发险些落在眼睛里。立世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但却被梅达尔多用套索套住了脖颈,拖拽着失去了平衡,被硬生生地在地上拖了一段路。他手一拉,绳套倏地收紧,气息也在此刻收缩成了一条细线。她拼命呼吸着,不停抓挠颈上的绳索,试图扯断。 轰焦冻燃起一簇火苗,烧断绳索后便立刻将立世拽开,一手扯断她颈上的绳索,紧紧握住她的手,带她继续向前奔跑。 如果是在其他的情况下,轰焦冻是绝不想强迫立世继续逃跑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和时间了。 被惯性拉扯着,好不容易站稳身子的立世差点再一次面朝地狠狠摔一跤,幸好她及时调整好了姿势。但这一滞的脚步让轰焦冻明显感到自己的手也被扯了一下,他回头看立世,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他问。 立世慌忙摇头,不敢说话。她现在才意识到轰焦冻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梅达尔多再次追赶了上来。立世从他的刀下溜走,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狰狞了,宛若爬出地狱的恶鬼。 宛若天降甘霖般,他们的眼前忽得出现了一个人,但仔细一看,轰焦冻发现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半个——是梅达尔多的左半身。 穿着极朴素的布袍,面容却是坚毅的。他的目光透过了轰焦冻和立世,直直看向骑在马背上的梅达尔多。 轰焦冻一怔,慌忙停下脚步,立世始料不及,一下撞到了他的背上。身后的马蹄声停下了,梅达尔多的右半身停住马,他的眼中已没有了轰焦冻和立世的身影。他现在只看得到自己的另一半身,其余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了。 “是时候该停下了,你不能这样残暴地对待无辜的人!” “你在说什么假话,伟大的‘子爵’?” 两个同样的声音说着截然不同的话,两个半身相互对立,诡异的仇恨在这之间洋溢。 毫无声息地,立世拉着轰焦冻朝旁边走开了。直到他们走远了,这两个半身还在彼此僵持着,甚至一度动起了手。在这两个细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前,他们之间还是没有斗出明显的胜负趋向。 但这对立世来说根本不重要。她不在意哪个梅达尔多能赢,她只想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赶紧逃远点,最好能逃到邪恶的梅达尔多没办法找到的地方。 “不需要去帮助另一个梅达尔多吗?”轰焦冻忽然问她。 立世一愣。她忽然想起来,这一路上轰焦冻频频回头,原来是在想这件事。 她的脚步放慢了。 “没……没问题的吧……” 她自己也不太确定。或者说,在轰焦冻的注视下,说出这种违心的话让她感到紧张到了极点。她心里并非不担心,只是觉得在性命之虞的面前,两个梅达尔多之间的斗争和安慰显得好像不是那么重要。 轰焦冻仍是看着。从现在的距离看去,只能看到翻飞的斗篷,他们的动作笨拙,但一举一动的用意绝无可能笨拙。 他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了。 “走吧。”他说。 立世勉强迈开脚步,心里竟生起了几分恼怒——她在恼怒着自己。 怀揣着这样自私想法的她,真的有成为英雄的资格吗?从不会有哪个英雄在这种时刻自私地只想要抱住自己的性命吧…… 她停下脚步。面对着“英雄”的概念,她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踟蹰。 作者有话要说:梅达尔多出自《分成两半的子爵》 第30章 城堡 轰焦冻和立世趁乱躲到了小树林里。梅达尔多的两个半身之间的战斗不知何时才会停止,这不免会引起些微惴惴不安的情绪。 立世蹲在丛中。这里尽是些低矮的灌木,只要压低身子,就能完全隐藏起踪迹。 “这里离城堡很近了,我能看到荆棘丛。” 在周围看了一圈后,轰焦冻这么对立世说。可立世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话没有听进去多少,大脑只捕捉到了“荆棘丛”这个词。她想起了分别之前柯希莫说过的,城堡外围的防御机制是荆棘丛,只要想办法穿过,就能抵达城堡了。 可那是荆棘啊…… 立世轻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臂弯间。 “荆棘丛……感觉像是守护公主的城堡才会有的玩意儿……”她小声地说着,不过说出的只是些没有什么切实意义的胡言乱语罢了。 轰焦冻没听懂她的话,毕竟他并没有读过太多童话故事。 “嗯?你说什么?” “唔……没什么没什么。”立世摇摇头,下意识地否认了,但想了想,再度拾起这个话题,向他解释说,“我是觉得,他在城堡外围布置荆棘丛的这种设计很像童话里的模样。童话故事不都是这样吗?白马王子跨越刀山火海、穿过布满尖刺的荆棘丛,把困在城堡里的公主救出来。” 现在他们也要跨越重重陷阱,穿过布满尖刺的荆棘丛,只是如此艰辛并非为了救出公主,而是为了击溃魔王。 这么一想,感觉出发点都完全不一样呢…… 立世将身子团得更紧。她的思绪刚才一不小心飘到了梅尔达多身上。现在善的那半面怎样了呢? 轰焦冻察觉到了她的失意,他想他多少能猜出原因是什么。 “你在想梅尔达多,是吗?” 猝不及防地被说穿了心事,立世下意识竟想否认。但她抑制住了讪笑着摇头的冲冲动,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刚才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帮助善的那半身的念头,而且还产生了几丝侥幸。这不是一个英雄应该有的想法,对吧?”她的声音一点点变轻了,“像是个恶棍才会有的念头……” 一瞬之间,轰焦冻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立世说的似乎没错,一个英雄是不应当怀揣着过于自私的念头才是的。只是…… “撇开‘英雄’这个身份,我们不过只是普通人,不是吗?” 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也不是无恶不作的恶鬼,只是平凡的人类,仅此而已。 “所以呢,产生这样的念头也是很正常的,因为那一刻你是在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看待周遭的。如果切换到英雄的视角……嗯……”轰焦冻突然词穷了,在这里卡顿了片刻,而后才很勉强地支支吾吾说,“我是想说……” “我明白前辈的意思。”立世打断了他。 这是很罕见的情况,轰焦冻不免有些吃惊。 而后,他听到立世说:“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而已。如果总是畏手畏脚地担心着自己的安危,那样的话怎么可能救下更多的人啊,对吧前辈?我需要进步的地方还有太多太多,至少现在我不能算得上是一个成熟的英雄——英雄不该是我现在这副姿态。” 轰焦冻耐心听她说着,一字一句都不曾错过。他惊喜地发现,立世的眼中燃起了一簇他先前从未见到过的火苗——他想这应该是信念吧。 第一次提及与英雄有关的话题时,轰焦冻只能从她的眼中看到迷茫,似乎还有几分惆怅,除此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而现在不知不觉的,她竟然改变了这么多。轰焦冻有些欣慰,他想自己大概是见证了一场了不起的蜕变。 立世蹲得有些脚麻,想要换个舒服些的姿势,然而一抬头,恰好对上了轰焦冻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甚至嘴角带笑,眼波温柔。 立世顿时就懵了,两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想要勉强站起,心里却羞得不行,勉强摸到了身旁的一颗灌木,她试图扶着树干站起,怎知一不小心太过用力,把整颗灌木都连根拔起了。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情状呢。 立世在原地愣了三秒,期间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但她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把手里的灌木放回拔起的坑里,还煞有介事般地把周边松动的泥土全都填到了树根旁,用脚踩了几下,姑且算是压平实了。 她松了口气,一回头,轰焦冻的目光竟然一动不动。立世吓得打了个奇响无比的嗝。 她应当庆幸自己的手里空无一物,否则这会儿大概是要把手中的东西捏碎成粉末了吧。她急忙垂下脑袋,故作不经意地咳了两声,在原地坐下,讷讷问着:“为……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前辈……” 被她这么一说,轰焦冻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无礼的举动。他慌忙收回目光,也煞有介事得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没什么……” 真怪啊,他的脸有些热。怎么反倒夜里气温更高了?困惑的轰焦冻如此想着。 “是……是这样啊……我知道了……”立世干巴巴地应着。 两人之间涌动着的空气好像变得有几分诡异,不过仅是沉寂了片刻而已,很快便又重新流动起来了。 “被分成了两半的人。”立世说,“我总觉得我在哪儿听过这故事。” “你读过这本书吗?”轰焦冻问她。 “唔……读倒是没读过……” 她认真读过全本的书,也不过只有那么几本罢了。不过说出这回答时,立世有些羞于启齿。要在轰焦冻面前变相承认自己是个不常读书的小笨蛋,这实在是带给了她很大的心理压力。 但她一定是听到过的,这一点她能够确定。是某个人说给她听的吗?啊,她记起来了,是辻村创和她说的。 被敌军的大炮轰成了两半的子爵梅达尔多,其半身被送回了原本的家中——那是恶的半身;而善的半身是被僧人救下的。恶的半身将坏事做尽,善的半身所坚持的极致的善也不总是最正确的抉择。 她总记得,这故事有一个相当戏剧性的结局,但具体是什么,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际,忽听得头顶飘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没事吧?” 立世被吓到了,急忙站起。梅达尔多的左半身站在他们的身后,破旧的布袍上染了些血迹。这是善的半身。轰焦冻四下望了望,未见到右半身的踪影。 “放心,他暂时是不会来的。”梅达尔多的左半身说,“他受了伤,现在已经回到了城堡中,主人会为他疗伤的。对了,你们是想要闯入主人所在的那座城堡,对吧?” 原来靠近了看,他是这样一幅模样啊…… 立世被眼前的半身吸引去了注意力,没有仔细听他说了什么。轰焦冻没有轻易给出答复,他私心觉得,在切实地证明梅达尔多的半身没有恶意之前,还是保持沉默为上。 梅达尔多当然知道他们对自己怀有戒心。他也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说:“穿过荆棘丛,有一个叫做阿季卢尔福的骑士守着。他是个很麻烦的对手,我会帮你们引开他,你们趁着这时机进入城堡。但我大概也做不到同他周旋太久,所以你们的时间并不多。辛苦你们了,孩子们。”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老成——也是,在他的眼里,未成年的他们确实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孩。 轰焦冻微微眯起眼。 “为什么要帮我们呢?你也是,柯希莫也是。”他冷静地戳破一切善意,“如果卡尔维诺消失,你们也会一起消失吧。为什么要以自己的存在作为代价,消灭自己的创造者呢?” 或许这是他们编造出来的一个巨大陷阱,轰焦冻想。 听到这话,梅达尔多有些诧异,但随即好像释然了。 “如果放任他不管,他的宝具会扩大到压迫现实世界的程度。”梅达尔多说着,将手掌阖成拳,“现在他的宝具之于世界线,就如同我的手之于现在的巨大空间之中,渺小,不值一提。但卡尔维诺的魔力在日渐增长,宝具也会随之越来越大,最后将整个空间撑满。或许我说的太抽象了。你们能明白吗?” 确实是有些抽象,不过勉强明白了。但这一点,柯希莫没有说过——他似乎只是出于自己的报仇心理才让轰焦冻和立世向城堡进发的。轰焦冻想了想,他觉得许是因为卡尔维诺早早地就把柯希莫从自己的身边隔绝了出去,所以柯希莫才不如梅达尔多知道的那么多。 “那么,就祝你们好运了。希望你们能够成功。”梅达尔多向他们微躬了躬身子,留下这话后便离开了,然而走了几步,他却停下脚步,又说,“忘记告诉你们了,你们的行动一定要快。他——我是说卡尔维诺,他能够变换宝具内的各种地形,这里就是他的巨大沙盘。所以,你们一定要赶在他把战场布置成你们的牢笼之前,率先抢占先机。” 说完了这些,他的话便就真的全部说尽了。他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轰焦冻和立世站在原处。 所以……现在应当启程了吗?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迈开脚步。 去吧,向那城堡。 第31章 荆棘 从灌木丛走到荆棘林,看起来并不不是一段多么漫长的距离,他们却整整走了一个夜晚。待到朝日初升,他们终于站到了荆棘林前。 生满了尖刺的枝条以一种极柔软的姿态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厚重的屏障,但伸手碰触便会发现枝条坚硬得像是金属,轻易无法弯折。立世左右瞧了瞧,没能找到能够通行的空隙。她尝试着把手臂探入枝条间,尽管她已经够小心了,但还是被尖刺划出了几道口子。她赶紧收回手,结果制造出了更多伤口。 “把荆棘烧了吧?”轰焦冻如此建议着,手里已经燃起了一小团火。 “嗯……”立世有点纠结,小心翼翼地说,“这样太显眼了吧?” 难道他们现在不是正在进行着潜入行动吗? 轰焦冻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没错,便熄灭了火焰:“确实,我们不能太过招摇。” 惹眼的火这会儿派不上用场,轰焦冻觉得倒是可以依仗一下冰。用冰把荆棘间的空隙撑开,这样应该就能过去了。 “前辈前辈,我们好像可以从下面过去!” 立世说着,扯了扯轰焦冻的衣袖。轰焦冻俯下身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觉树根处确实更宽敞些,是能勉强容纳一人通过的宽度。轰焦冻用冰冻住了尖刺,又将这段空隙撑开了些,这样便能更轻松地通过了。 不过这份轻松只是相对于其他方案而言的。头顶的荆棘枝像是织得细细密密的网,日光难以透入,新鲜空气也钻不进来,仅仅只是匍匐前进了一小段路,就被闷出了一身的汗。幸而这段路并不漫长,痛苦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爬出荆棘林,立世险些没有虚脱得晕过去,喘着气勉强站着。城堡的大门立在他们眼前,门扉漆成了金色,将日光尽数折射,俨然成了某种发光体。立世别开目光,让视线从门上移开。 城堡的外围空无一人,安静得使人心惊。本应当守卫在外围的家伙大概真的被梅达尔多引开了。 立世的心脏这一刻跳得奇快,连带着大脑神经都开始一阵阵地抽痛。尽管他不想承认,但她现在确实有一点害怕。 呼——呼—— 她做着深呼吸,试图让心脏平静下来,但不知怎么的,却让情况更糟了。她切实体验了一回“心脏吊到嗓子眼”究竟是种怎样的体验。 轰焦冻站在她身后,她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看来穿越荆棘林对他来说也不容易。 呼出一口浊气,轰焦冻拍了拍立世的肩膀:“之前柯希莫给了我们一颗果实,说是劈开就能从这里逃出去,对吧?能拿给我看一下吗?” 现在这颗果实是放在立世这儿的。立世不知道为什么轰焦冻现在才想要,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很快就拿出了果实。 “小心一点哦,这可是我们唯一的退路了。”立世煞有介事地叮嘱了这么一句,才把果实放到他手上。 “当然了。” 轰焦冻笑着应了一句,目光胶着在这颗蓝紫色的果实上,看了一会儿,视线又移向了原处,但片刻后再度回到了手上的果实。这动作他重复了几次。 “怎么了吗,前辈?” “呐,你往那里看。”轰焦冻拍拍立世的肩膀,手朝城堡旁一指,“那颗树上的果实,是不是和我手上的一样?” 立世眯起眼,抬手挡在额前,将城堡大门折射出的碍事的光从眼前撇开。如果不是轰焦冻这么一提,她大概不会注意到那颗被城堡遮挡了泰半枝条的树。 树上结着的果实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和轰焦冻手上拿着的一模一样。他们粗略地数了数,树上至少有七颗这样的果实。 立世的心脏跳的更快了,不过是出于惊喜。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退路变多了?”立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兴奋。 轰焦冻把果实交还到立世手上,点了点头。 有了轰焦冻的肯定,立世倏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从无意间坠落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以来,这或许是他们得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然而这份欣喜终究无法扩散得太远。伴随着沉闷的一声响,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中传出。 “进来吧。” 如同命令一般的言语,这样的语气难免会让人心生抵触。立世悄悄攥住了轰焦冻的袖子,她不想挪动脚步。 但这容不得他们选择,一股难以抵抗的无形之力在身后推动着他们,不容分说,粗暴地将他们丢入城堡中。 大门又阖上了。城堡内陷入一瞬黑暗,但很快就重新燃起了光。借着摇曳的烛光,能够看清坐在眼前王座上的人——也能意识到他们正立足在一个挑高的正殿中央。不久前才和他们“亲切会晤”过的梅达尔多的右半身站在王座旁,嘴角紧绷,俨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与这位所谓的卡尔维诺见面。 “嗯……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够顺利走到这里来。也挺厉害的嘛。”以极轻快的语气,卡尔维诺说着,“虽说我找错人了,但你们真的给了我很多的乐子。”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出了错啊……”立世嗤笑着,这会儿她竟然格外地胆大包天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老眼昏花,都不知道自己多么无能了呢。” 她试图这些尖锐的语句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因为这些话落在卡尔维诺耳里,不过只是轻飘飘的挠痒。他都已经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自然是不可能害怕被谴责的。 “不过小姑娘,你应该和藤丸立香有点关系吧。”卡尔维诺说着,一手夹起单片眼镜举在眼前,认真地盯着立世看了一会儿,“毕竟我是根据气息把人拽进来的。哦,旁边的小男孩好像是不小心被牵扯进来的呢。” 他笑了几声,却未说出什么道歉的话语。看来他的确是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立世心里激起一股无名火来,恨不得冲到他面前狠狠锤上一拳,但轰焦冻却拉住了她。 “现在不能这么做!”他小声在立世耳旁叮嘱着。 立世愤愤然收起心中的不甘,停下脚步。 卡尔维诺收起单片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忽然松了口气似的笑了一声。 “你们俩感情挺好的嘛。” “和你无关。”立世想也不想地顶了一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炸毛的野猫,哪怕卡尔维诺只是哼唧一声,她都恨不得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他几口。 “所以你究竟是藤丸立香的谁呢?”卡尔维诺自言自语着,“不过我好像也不是很有知道的必要,反正有你在,藤丸立香是一定会过来的——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他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不介意再多等上那么一小会儿。他知道藤丸立香一定会来的,他也知道他这次一定能够把藤丸立香狠狠踩在脚下。 仅仅只是想象着藤丸立香苦苦求饶的模样,就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样一幅癫狂的模样落在轰焦冻和立世的眼里,只让他们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现在应该会是个适合进攻的好时机吧?只要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 立世轻轻拽了拽轰焦冻的衣袖,想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他,但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面前的卡尔维诺突然收起了癫狂的模样,变得冷峻得有些骇人。 “你们想打倒我吗?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别想了。”他冷冰冰地吐出这些字句,自负的模样当真像是一个王。 这样的话,哪怕是轰焦冻听了也忍不住想要咋舌。 “要冲上去吗,前辈?”立世小声问着。 “嗯。” 他们得抢占先机,绝不能将先机拱手让给卡尔维诺。 卡尔维诺将他们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他们的企图也好,亦或是他们的小小野心,卡尔维诺全都知道。但他仍是一度满不在意的模样,甚至没有抬眼认真地看过他们一眼,只是在他们即将靠近只是,轻轻一抬手。 两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意识仍是清晰的,却好像飘忽在了体外,与身体全然剥离开来,怎么也无法控制身体了。 随后,就连意识也变得混沌,尽管那么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但都没有用了。意识好像跌入了黑暗的空隙间,没有声音,也没有光明。 只有蔓延的恐惧感。 卡尔维诺看着面前两双空洞的眼,以及他们僵持在半空中的动作,忍不住轻笑起来。 很好,这一次他做的很完美。 Caster阶的卡尔维诺Alter,能够将人类的肉身拽入宝具之中,同样也能将他们的意识也一齐拽入更深层次的幻境之中——这是他身为英灵的固有技能。 至于幻境究竟是怎般模样,倒也不是由卡尔维诺决定的,而是基于由被拽入幻境的人所描绘。卡尔维诺能做的,不过是为幻境定下一个“主基调”罢了。 换言之,这是个自我编织出来的牢笼。能否逃脱,且看他们了。 不过该定下怎样的主基调呢?卡尔维诺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轰焦冻和立世之间的默契——他们之间心有灵犀得让人嫉妒得讨厌了。那么,只要让他们心生芥蒂,应该就不会那么棘手了吧,他想。 他灵光乍现。 他知道的,人生即是由选择堆砌出的产物,换言之即是无穷无尽的选择,只要改动其中的一个可能性,哪怕改变的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掀起风浪。 对于这份可能性的变动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卡尔维诺一直都相当痴迷。 譬如给予某人未曾拥有的东西,譬如剥夺某人在另一人生命中存在的痕迹,这些改变又会带来怎样的风浪,他很好奇。 “那么,就让你们与不同可能性下的彼此打个照面吧。” 他打了一个很清脆的响指。 “你们会怎么应对呢?我真期待啊。” 黑暗褪去,两个游离的意识各自坠落在幻境世界的边缘。 睁开双眼。 立足在落雪之城的立世,彻底迷失了方向。 站在十字路口的人潮中心,轰焦冻看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坠入了彼此编织的幻境之中。 第32章 幻象世界——立世篇(1) 落雪的城镇,满目皆是纯白。风吹得立世的嘴唇都在无意识地颤抖了。她费劲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大脑里回荡着风声,除此之外便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她在干什么,前辈去哪儿了? 问题接连不断地抛来,但能给出的答案却寥寥无几。说实话,立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置身于大雪之中。她尝试着呼唤轰焦冻的名字,但听不到任何应答,只有她的回声飘在空中罢了。 她花了几分钟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他们闯入了卡尔维诺的城堡,和卡尔维诺进行了一场算不上谈话的谈话,然后就在他们准备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忽然陷入了无法动弹的状态。 再然后,她出现在了这里,轰焦冻不见了。 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苦想,这肯定是卡尔维诺这个混蛋搞的鬼!· 立世气得牙痒痒,她现在真的和这家伙有不共戴天之仇了。等她从这里出去,绝对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在此之前她得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才是。 她四下望了望,注意到自己正立足在一条窄路的人行道上,周边的环境她有几分眼熟,像是雄英后门的那条路。她还想看得再远一点,但风雪阻挡了视线,她无法再看得更远了。 真是碍事啊,她想。 不过很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冷,拂过脸庞的风也没有尖锐的冰凉。立世感到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等了片刻,雪还是没有停下。立世尝试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远些,然而可视的范围依旧只有那么一点,她只能艰难地在风中前进。 她看到了一把撑开的黑伞。在前方不远处,还有除她以外的人在。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人身上穿着的藏青色外套,是雄英的冬季校服。 他的出现不啻于向立世丢来了一根浮木。虽不知这根浮木是否真的能够支撑她的体重,但立世还是想要拼尽全力抓住他。 “喂!你好!同学!”她一边呼喊着,跑向那个撑伞的男生。 听到声音,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银白的发丝几乎快要同雪花融在了一起。他诧异地看着立世,不知道她为什么叫住了自己。 看清楚他的脸,立世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她觉得现在应当觉得诧异的人是自己才对。 眼前这位同学,怎么长得这么像轰焦冻。 立世一下子怂了,不敢轻易靠近,只胆怯地打量着他。 完全纯白的发丝,灰色的双眸,温柔的笑。他真的很像轰焦冻。 不不不,这样的相似度已经不是“像”,几乎是复刻版了好吗! 立世试探性地抬起食指举到眼前,把他的左半张脸挡住了——剩下露出的右边脸简直和轰焦冻一模一样! 立世这下真的是被吓到了,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呆呆站了几秒。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手上的黑伞也向她的方向倾斜了几度,为她挡去了风雪。 妈呀,靠近一看,更像前辈了!而且还靠得这么近…… 砰—— 立世的羞耻心爆炸了。 “有什么事吗,同学?” 听到他的问话,立世才勉强回过神来。随即她发现,这人的声音也是和轰焦冻一样的。 立世咽了口唾沫,收起先前想问的一切问话,把它们统统拢到了后排去。她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请问,您的名字是?” 立世已经努力让自己的问话显得不那么唐突了,但真正说出口来,还是避免不了几分生硬。 尽管觉得奇怪,他还是回答了。 “轰焦冻。” 呃……怎么觉得有点违和呢? 立世认真地想了想,觉得问题是出在眼前这位同学长得不够“焦”的缘故。 不对不对,现在为什么要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重点是轰焦冻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好吗!她甩甩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回到正常的频率上。 “你不冷吗,同学?”轰焦冻忽然出声了。 “唔?不冷。” “可你穿的是春季校服啊……” “诶?!” 立世慌忙低头看了看。她穿着的还真是单薄的春季校服。可她不是应该穿着战斗服吗? 可尽管只穿了这么一点,她却一点寒意都感觉不到。 真奇怪啊。 立世难以想明白现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她可以勉强猜出来,自己现在并非立足于现实世界中——怕不是跌入了什么幻境中吧,她想。 她轻呼了一口气,温暖的气息的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了一团透白的雾气。她好像真的小瞧卡尔维诺了,这家伙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棘手。 几乎是在这一念头出现的同时,立世颓了。她有些害怕,如果永远无法从这里出去,那该怎么办。 那样就谁都见不到了啊…… “同学,你是不是忘记带伞了?” 轰焦冻突然出声了,将立世的思绪从遥远的绝望之地扯回。立世先是愣了愣,而后才笨拙地点头。 “是这样啊……”他挠了挠后脑勺,目光开始四下乱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这么大的雪,你又穿了这么少,会感冒的。” 这话很不像是立世印象中的轰焦冻会说出的话,可却足矣让她觉得安心了。 还有他在呢。 然而随即就出现了新问题——立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现在是在雄英的门口,可她不能确定这里是否也有藤丸家的存在。如果这里没有她的家,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只要细想这问题,她就忍不住感到恐惧。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大了,那么多的未知让她举步维艰。 “总之,先……” 先这么走着吧,她是想这么说的。可这时却吹来了一阵强风,将漫天的雪吹散了,于是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漂浮原处天际的巨大正方体。 透明的,像是玻璃盒子一样,充满了科幻感,以一种极诡异的姿态坠在空中,似是将要落下,但实际上却并未坠落。 立世盯着看了很久,久到几乎连思绪都快要被吸进方块中去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她慌忙抓住轰焦冻:“前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想,这个轰焦冻知道的总比她多一点,毕竟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可轰焦冻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下雪之前还没有这东西。”他说。 看着完全中空的透明正方体,立世隐隐觉得,自己必须得走到那儿去不可。 “前辈,我们过去吧!” “嗯。” 轰焦冻撑起伞。 雪未见变小。应当庆幸他的伞足够大,能够两个人完全包裹其中,否则现在他们的肩上一定落满了雪。 一路无言,总不免会显得有些尴尬。平常活络气氛的差事一般都是有立世主动担起的,现在却是“轰焦冻”先开了口。 “藤丸同学,也是英雄科的吧?” “叫我立世就好。”她说,“我现在就读一年a班。” 说着说着,立世隐隐产生了一种“自己即将和轰焦冻重新从零开始”的感觉。如果真这样,那可太糟了。 “是吗?我现在三年级,也是a班的。”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他有些兴奋,“你那时候的入学考试是对战模拟机器人吗?我当时可打得够呛呢,因为我的个性是冰,把机器人冻住倒是容易,但要使它们停止运转就得用些技巧了。呀,说起来挺丢人的,我差点没挤进a班。” 违和感又出现了。立世眨眨眼,把他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用冰?”她喃喃说着,“前辈的个性不是还能用火吗?而且,你应该是内推进a班的,不需要考试……” 她的声音一点点变轻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碰触到了什么异样且尖锐的东西——只要将它看透了、将它紧紧攥在手中,就能明白一切的根源。但现在却仍是雾里看花,迷茫得很。 轰焦冻似是很诧异,奇怪地看着她,随即笑了。 “你说的是我妹妹吧,她可以同时使用冰和火。她比我小一岁,在雄英二年a班。”他很平淡地说着,话语间没有太大的起伏,“我的个性是冰。虽然不如火焰帅气,不过我现在也能用得很厉害了哦。” 他咧嘴一笑,很是骄傲的模样。 不,不对。立世摇头。 这不是轰焦冻。 她知道的轰焦冻,是轰家最小的孩子,是同时可以使用冰与火的个性拥有者,是…… 思绪戛然而止,她忽然想明白了。 站在他眼前的轰焦冻,不是那个背负了父亲沉重愿望的轰家幺子,是仅仅只继承了母亲个性的、拥有平凡人生的英雄的孩子而已。 他是轰焦冻的可能性之一。他也是轰焦冻——陌生的轰焦冻。 他和轰焦冻是那么不一样,他究竟过着怎样的人生呢…… “轰前辈!”立世忽然攥住他的衣袖,“请务必,和我多说些关于你的事情!” “诶?” 轰焦冻被她吓到了。 “我的事情……什么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请求实在是有些唐突。他想了很久,却还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自己是个性婚姻的失败品、需要花费比自己那生来就拥有天赋的妹妹更多精力才能考上雄英的尴尬过去说给立世这个才初见的同学听。 他沉默了很久,本是想笑着搪塞过去的,但涌动在立世眸中的眼波却让他无法这么做。 她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呢?有些像是同情,可不一样,本质截然不同——不是居高临下、故作虚伪的垂怜,倒像是心意相通怜惜,就像她当真明白自己。 就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得让她愿意无条件地相信自已的一切话语。 轰焦冻的心跳微微颤动起来,他不知道应当用怎样的词描绘现在的心情,这实在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但是,很开心呢。 他垂下头,笑了笑。 “我啊。”他的声音很轻,“我的父亲是no.1英雄安德瓦,但是我并不是他期待的孩子。因为我……咦雪停了?我先把伞收起来吧。” “是吗?” 立世望天,发现已经放晴了。 天气真多变呢,她想。 啪嗒—— 清脆的一声响,是什么落在了地上。立世收回目光,折起的黑伞掉落在眼前,轰焦冻却消失无踪了。 “前辈……” 融化的雪水自伞面滴下,落入地面又消失无踪。 “前辈!” 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立世奔跑在无人的街道,呼喊他的名字。她的怀中抱着他先前撑着的黑伞。 无意之间,她离那个透明方块又近了些。 四下再度阴沉了下来,闪过惊雷,势要撕裂天空般。立世吓得闭上了眼,待闪光过去,才战战兢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她看到,街对面的喷泉旁,站着一个通身着火的人。 第33章 幻象世界——焦冻篇(1) 这里是十字路口。红灯转绿,大批的行人穿过马路,从轰焦冻身旁擦肩而过,随即便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之中。 户外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回荡在空中。轰焦冻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立足于人群中,却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应当做些什么。浑浑噩噩地穿过马路,而后该做些什么呢?轰焦冻想不出答案来。 这里应该是东京吧,他想。周围的建筑物还算是眼熟,他好像还来过几次。不过他怎么就来到东京了,难道这是魔术引发的奇迹?! 他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下魔术的神奇,而后再度陷入了踟蹰。神奇归神奇,但也不是用在这种时候啊。 他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不管怎样,驻足不前永远是最愚蠢的选择,他总得做些什么。 走了几步,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您好——!” 他一怔。这声音真熟悉啊。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那位一半红一半白的先生!”声音越来越近了,“不好意思,能否打扰你一下呢?” 一半红一半白?这是在说自己吧。轰焦冻这才停下脚步,回身寻找说话的人。突然一个身影闯进他的视线中,以一种极其热切的目光看着他。 “Morning,sir.”她咧嘴笑着,竖起两指向他致意,“您对这儿熟悉吗?我一不小心迷路啦。嘿嘿。” 轰焦冻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脸。 “立……立世?” 难怪他会觉得声音耳熟了——站在他眼前的正是立世啊!虽然她穿着一身很奇怪的黑袍子,虽然她说话的腔调和咬字发音带着几分外国人的腔调,但这就是立世没错,他不会认错的。 可眼前的立世却是一脸疑惑,这让轰焦冻有几分心惊。 “您认识我吗?” “呃……”轰焦冻竟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了。 不过立世随即就换上了一副骄傲的神情,悄悄扬起下巴,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也是,我藤丸立世可是魔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最具天赋的魔术师,你会听说过我的名字,这当然不奇怪啦!” “啊?” 魔术师? 轰焦冻可没忘记立世说过的,她没有魔术回路,这一生都注定无法成为魔术师了。怎么…… 轰焦冻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小步。他担心这是披着立世相貌的敌人。 但她实在是和立世太像了,轰焦冻无法否认这一点,尤其是说话时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她看起来更加自信些,甚至透出了几分自负。 “你是……魔术师?”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对啊。” 他还是觉得很奇怪。 “真的?” “对!你听不懂日语吗?”她气鼓鼓地嘟哝着,“虽然我的日语确实挺差的,但也不至于听不懂吧……” “唔……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轰焦冻急忙道歉,并且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过错。 立世仍是翘着下巴,俨然一副将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然而这份自持没有维持多久,她还是低下了头。 “嘛……”她不自在地揉揉耳垂,声音轻轻的,“我很久都没回东京了,所以我都不认识这儿了。你能给我带个路吗?” 她报出了一个地址,轰焦冻恰巧知道那的具体位置。 “没问题,我可以带你过去。”他说。 立世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藏在黑袍下的手扭捏着。她小声咕哝了几句,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几家店。立世被橱窗里的商品吸引去了目光,好几次停下脚步,盯着这些东西失了神。 “这也太酷了吧!”她指着海报上的智能手表,“能够靠触摸控制诶,而且屏幕好大!” 轰焦冻记得这已经不是很新的数码产品了,可为什么她像是第一次见的模样? 不等他吐露出疑问,立世又跑到了另一个橱窗前,发出声声惊叹,指着里面的东西问他。 “喂喂,先生,这是什么呀?这么大的,是画板吗?” 轰焦冻想起,他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先生这种称呼,放在他身上,总让他觉得有点违和呢。 他走到立世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这是平板电脑,就是触屏的电脑。”他顿了顿,“我叫轰焦冻。” “哦——”她拖长声应着,了然般点了点头,“焦冻呀。” 不知怎么的,当自己的名从立世口中说出时,轰焦冻的心颤了一下。他记得立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对他的称呼永远是“前辈”。 当然了,这也不是不好,但总好像有一些距离存在似的。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听到他的名字从立世的口中说出来呢?真是…… 他回过神,听到立世以一种相当满足的语气说:“没想到现在科技发展得这么快,真是难以想象呢!看来我得好好适应一下了呀。话说起来,时钟塔可真是个与世隔绝的‘宝地’呢。” “时钟塔?”轰焦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你不知道吗?”立世歪头看他,但还是好心地解释了起来,“伦敦的时钟塔是魔术界的最高学府,也是魔术协会的分部之一,相当大一部分顶尖的魔术师都聚集在那里。” “哦——”轰焦冻点点头。 看他听得认真,立世便继续说下去了:“我拥有很优秀的魔术回路,所以小时候就被父母送去时钟塔了,师从时钟塔十二君主之一的伊诺莱·巴鲁叶雷塔·阿托洛霍姆。对了,你听说过他吗?他可是很厉害的哦。” 轰焦冻摇头。别说听说了,立世的话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呢。不过他表现得实在是太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好奇宝宝了,立世不知不觉地又继续说下去了。 “你知道的嘛,老派的魔术师是很排斥现代科技的,在阿托洛霍姆老师门派下学习的这十几年,我也没怎么接触过现代科技。”她忽然压低了声,凑近轰焦冻,悄悄说,“不过我觉得这样很蠢哦。” “是吗?”轰焦冻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她,“对了……你有哥哥吗?” “有哦,在迦勒底工作。” 她似乎和轰焦冻认识的那个立世一模一样,但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知道个性吗?”他又问。 立世一脸困惑,微蹙起眉。 “个性?” 她的表情显然在说着她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词。隐隐间,轰焦冻好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想出声说些什么,却被立世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焦冻,你看那边!” 她指向遥远的天际,空中飘浮着巨大的透明正方体,沉沉坠着,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那是……什么啊……”轰焦冻感到了几丝胆寒。 “我不知道,但那东西有着很强的魔力。”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颗发光的小石头,向正方体掷去。她的力气分明并不大,但石头却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云层,飞向正方体。散出的光凝成数束光线,交错着构成了一个魔术阵。 “看来是个幻象体呢……”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突然抓住轰焦冻的手腕,“我们过去吧,焦冻。” “好!” 他们向正方体奔去。 “那些石头是做什么用的?”跑着,轰焦冻问她。 那几颗石头看上去挺酷的,轰焦冻有些好奇它的原理。 “是一种用于解析的魔术,能够分析一切魔术的结构,不过需要一些时间。”立世得意一笑,“这可是我最擅长的魔术哟。” 轰焦冻笑了笑。按说骄傲并非美妙的情绪,但从立世脸上显露出来,也并不讨厌。甚至,轰焦冻希望她继续保持这幅模样。 没想到,身为魔术师的她会这么厉害的呀…… 这样的立世,身处的世界和他截然不同呢。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在此番可能性下,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呢? 轰焦冻心里空落落的,他收起这个念头。他听到立世轻声念了句咒,石块飞回到了她手中。她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把石块紧紧攥在手中,闭起眼,似乎像是在感受着什么。轰焦冻也停下了脚步。 她似乎是很纠结的模样,眉头微蹙着,嘴角也抿紧了。有好几次,轰焦冻都想问问她究竟怎么了,但细想后还是收起了疑问。 现在留给她专心才是最好的吧,他想。 静待几秒,她猛然睁开眼,惊恐地看着轰焦冻,再不见任何的骄傲了。轰焦冻也随之一惊,可问询还未说出口,四下忽起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甚至难以站稳身子。 他用冰稳住脚下,向立世的方向伸出手。 “立世!”他呼喊着,让自己的声音在风中也显得清晰,“抓紧我!” 然而在一片狂风中,他能摸到的只是一片虚无,可他能够听到立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我看透了一切。真可惜啊,原来我只是个npc。”她好像笑了一下,“下一程,会有另外的‘我’陪你前进。一定要快些出去啊。” 她的声音被彻底吹散了,但最后的话语却刻在了轰焦冻的脑中。 “谢谢你,焦冻。真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呐。” 作者有话要说:魔术师立世利用魔术看透了幻象世界的本质,也意识到了自己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立世的幻想之一 就相当于一个游戏中觉醒了自我意识、明白自己只是个虚假的游戏人物的npc 现在的情况就是立世和轰轰被丢进了一个大地图的两端,中心是大方块。大地图被等分成两块,一部分是立世的幻想构建的世界,另一半是轰轰的。他们俩现在正在各自朝大方块前进 其实这文现在也没什么人看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非解释不可的必要…… 幻象世界结束以后差不多就要完结了 第34章 幻象世界——立世篇(2) 摇曳的烈火中有一个站立的人形,不知为何已经停止挣扎了。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容多想了,立世狂奔向他。大脑还没有来得及给出详细的指令,立世只能凭着一腔热血行动。 将手探入火中,她攥住了那人的衣领,将他推入了喷泉中,自己也顺着惯性跌进了池中。 水一下子漫透整个身子,未曾预料到的低水温让立世直倒抽了一口气,险些将池里的水吸进嘴里。她在水里扑棱了几下,费了些劲才艰难站起。不及站稳身子,她就开始寻找起先前通身着火的男人了。 “先生!先生!”她的手在水里胡乱摸了一通,勉强抓到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您没事吧?受伤了吗?没关系,我是……” 她刚想说出自己的英雄身份(尽管现在还不算是)让他安心一下的,然而却对上了一张震怒的脸。 立世一怔——这人怎么也这么像轰焦冻? 不过看起来像是只会使用火的他,因为他那一头红发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比立世高了一头,现在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立世被他看得心肝乱颤——当然了,是因为害怕才颤动的。 他这幅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凶了,吓得立世甚至不敢喘气,也不敢向他投去目光。 不过他为什么通身着火了呢?这是她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可还来不及想出什么头绪来,轰焦冻的一声吼吓得她顿时不知所措。 “先生什么先生……”他咬着牙,气得都面目狰狞了,“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突然把我推到水里!” “唔……我……”她支支吾吾着,本来她就对现在的情况不甚了解,此刻又被这么一吼,顿时陷入了手足无措说不出话的状态。 她的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猛烈了,甚至水面都被颤出了一圈圈的涟漪,荡到轰焦冻身旁,让他有点慌。 他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其实多少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不善。然而逞一时之气的话已经说出了口,现在显然也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轰焦冻尴尬到了极点,他总觉得立世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真是的,他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能把小姑娘惹哭,可真是…… 他疯狂的地挠着头发,甩出的水滴统统飞到了立世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势必是要造成一切的轰焦冻来担负起安慰的责任。 可他压根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时,忽听到立世开口了。 “我以为你着火了……你知道的,意外情况什么的啦……这种事情也是挺常见的……所以……”她有些言语混乱,说了一大堆后忽然朝他鞠了一躬,吓得他动作一僵,“这次是我太鲁莽了。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她这番真诚的道歉让轰焦冻的负罪感更加强烈了。明明人家的本意是出于善良,却被他因着一时的恼怒扭曲成了恶作剧。这可真是…… 太丢人了! 他真希望自己的暴脾气能稍许收敛一些——否则他就真的要变成安德瓦二号了。 “嘛……那个……” 他的舌头打结了。 对不起,他现在得说对不起。可是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来呢?轰焦冻觉得自己快被折磨死了。 “我只是在训练个性而已。那个……刚才误解你了,对不……不管怎样我们先从水里出去吧!” 这一次也还是没能说出口来,逃一般的水里跳出去了,动作像是一只极其灵活的袋鼠。他背对着立世,向她伸出手。立世看不起他的脸,却察觉到他的耳廓红透了。 “你也上来吧。”他说。 “好。” 握住他的手,立世也从池中爬了上来。她把一头湿发拢到了而后,便再也不管了,抱起伞,向轰焦冻一鞠躬。 “抱歉前辈,我还有非去不可的地方,所以先告辞啦。” 虽然她真的很想和这个轰焦冻多待一会儿。他和她熟知的轰焦冻截然不同,和先前遇到的轰焦冻也不一样。尽管看上去凶巴巴的,很不好惹又高傲的模样,但本心似乎有些柔软的地方。 真可惜,现在没有时间探寻了。她只想赶紧抵达那个大方块处。 “喂!”轰焦冻慌忙叫住了她——他还没有道歉呢,怎么能让她走,“你去哪儿?” “那边。”立世一指大方块。 轰焦冻眯着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但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纠结了一秒半,他就做出了决定。 “我和你一起过去。”他说,“那东西刚才还没有的。我得去看看。” 然后,他必须要在路上找到道歉的机会。他在心里这么和自己说着。 “唔?”立世眨眨眼,有点惊讶,“好。” 她怎么总觉得有点奇怪呢? 算了,不管了。 她收拾好乱窜的思绪,朝大方块走去。轰焦冻走在略靠后的地方,一直不停地瞄着她。 “喂,你是雄英的?”他看到她的校服了。 “对。”立世点头,“我是一年a班的藤丸立世。” “哦……”轰焦冻没想到她居然告诉了自己名字,顿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闷闷地说,“我三年级的……也是a班,轰焦冻。” 立世冲他一笑:“我知道呀。” 不过他看起来不够“冻”呢,立世想。 “你居然认识我?”轰焦冻的诧异只持续了一秒,随即就自己想明白了,“你当然知道了,因为我老爸是安德瓦嘛。而且我连续三年都是体育祭的冠军。” “是吗?真厉害啊,不愧是前辈。” 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当真像是在炫耀呢。立世觉得这个只会用火的轰焦冻像是个社交能力极差,但却又单纯得可爱的大男孩。 她偷偷看了轰焦冻一眼。这样的前辈她也很喜欢啊。 她抿唇一笑,收回目光。殊不知这会儿轰焦冻已经混乱到无法思考了。 他竟然被夸奖了。 他几乎是收不到太多夸奖的。幼年时父亲的疯狂训练,只会永远说他还不够好,直到现在也依旧认为自己无法超越他——可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其他的同龄人都要好,在火焰的操控上也达到了极境,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夸赞。 他总是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过胜的好胜心和不服输,这会儿早就因为痛苦而自我放逐了吧。 真是的……为什么心心念念的期待是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的? 他咬紧了后槽牙,向前快跑几步,但却没办法磨耗掉心中诡异的情绪。 “前辈……”立世一脸惊恐地盯着他,“你冒烟了!” 轰焦冻瞄了一眼肩头,白色的烟雾从他的身上浮了起来。 “不是冒烟,我在蒸干水分。” 至于这么惊恐吗。他想。 “哇——”立世的眼里几乎射出了羡慕的光,“真厉害啊,前辈的个性!” 无论是冰还是火,都很厉害呢。 “什……什么啊……很普通啊!” 他故意扯着嗓子,实际上只是想要掩饰又一次红透了的脸。 “没有哦,真的很厉害呀。”没有察觉到异样的立世继续说着,“大多数人都没办法让自己的个性变得这么使用,譬如我就不行。而且,无论是怎样的前辈,都很优秀。真的。” 许是因为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她面对的也不是半冷半燃的轰焦冻,所以才敢说出这些平常根本不敢说出口的话吧。 如果以后能有机会,她真希望能够把这些话亲口说给轰焦冻听。 “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轰焦冻此刻的核心温度升到了相当可怕的程度,他快要变成小火人了。他不敢去看立世,甚至连大方块都不敢看了。 这他怎么顶得住啊! 他疯狂地深呼吸,勉勉强强让过高的体温降到下了几度。他应当庆幸现在立世没有说话,否则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待情绪稳定了些,他鼓起勇气,偷偷瞄了眼立世,然后迅速别开目光。 他在心里默默给立世打上了一个怪人的标签,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她。 相反的,好像有一些喜欢呢……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开始狂甩脑袋。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在想什么呢! 他用力掐了下耳垂,姑且算是冷静了点。 “前辈。” “怎么了?” 轰焦冻与她一起停下脚步。 立世喘了几口气:“我们到了。” 从这个位置,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大方块。他们正踏在大方块的棱角投下的线性影子上,头顶着如此巨大的物体,压迫感不可避免。立世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它突然坠下。 大方块似乎与他们很近,但不是踮脚能够触及到的高度。 终于来到了这里,但立世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内心空荡荡的,大脑也一片空白。她根本就没有想好下一步的行动。 果然还是太鲁莽了啊。这真是个坏习惯,立世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努力改正。 轰焦冻盯着大方块看了很久,而后才问立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 她停住了。她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看到两个身影向他们——向大方块的方向,奔来。 其中的一人,立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认识的那个轰焦冻。 另一人,立世也本应当熟悉的。她有些同立世一样的面容,只是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发根处却是突兀的橙色。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染黑过的头发。 看到彼此的那一刻,两个立世都是同等的诧异。 第35章 幻象世界——焦冻篇(2) 风吹动了周围的一切景物,仿佛他正立足在一片巨大的幕布之中。此刻幕布正狂乱地抖动着,轰焦冻怀疑自己下一刻是否就要被幕布卷走了。 如同来时一般的突如其来,风停下了。轰焦冻的头发已经被风吹成了一团乱麻,他捋了捋,发现不少已经打结了,幸而不算严重,稍许用些气力就能梳开。 一边理着头发,轰焦冻开始观察起四下的情况。适才他还站在东京的街头,和魔术师立世一起,但他现在却在楼梯间,抬头俯首能看到的全都是台阶,又无窗户,显得狭促又阴暗,而立世已经不见了。 他总忍不住想到她留下的话。她说会有另外的“她”陪着一起一起前进。这是什么意思呢?轰焦冻好像隐隐约约能够探明这话的意义,但却总是在将要触及之时从手中滑脱。 话说起来,立世她怎么样了呢…… 他的动作一点点变得迟钝了。想到这件事,他总不免担心,甚至有些心悸。他真的很害怕立世会出什么事。 他垂下手,不再在意乱糟糟的头发了。不管怎样,还是先去那个异样的大方块那儿看一下吧。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离开这个楼梯间。这里实在是太阴暗了,让他感受到了几丝压抑。待得久了,他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有些浑浊。 他踏上半级台阶,推开安全门,但却没能推开,明明门上没有落锁。 “真奇怪。” 他嘟哝着,更用力了些,但还是没能推开门。 这门是根本打不开的。 门上有两块玻璃。透过玻璃,轰焦冻看到了走廊上的人,他们穿着红格纹的校服,西装上的银色校徽写着“秀尽中学”的字样。现在正是下课时间,学生们零零散散地走着,直到铃响才快步回到各自的教室。 走廊顿时撤空。 原来他是来到了秀尽中学,可他对这个学校并不了解。秀尽不过只是一所很普通的高中而已,没有什么出色到值得铭记的方面。轰焦冻对秀尽中学的记忆,也只仅限于它初中部的火灾,以及立世是初中部的毕业生而已。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显然这个问题靠空想是得不出答案的。他又试着推了推门,这次的尝试当然也是收获了失败的结果。 无法打开的门,这是在暗示着让他继续向上走吗? 轰焦冻后退几步。现在好像真的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沿着台阶向上。愈往上行,便愈发暗了,轰焦冻不由得担心起秀尽的学生们下楼时的安危了。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走到了多少层。他走得有些迷糊了。一路向上,指向的终点是教学楼的天台。 微寒的风拂过脸庞,顿时吹散了轰焦冻的迷茫。他看到天台上堆满了废旧的课桌,几乎占据了天台的大部分。课桌的间隙露出一小片红色格纹,那像是校服上的纹路。 他小心地走近,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学生。 她只穿了校服的红格裙,上身是一件极宽大的防风衣,带着兜帽,漏出的黑色长发完全挡住了她的脸。她的手指不停动着,走进了,轰焦冻才发现她原来是在玩游戏机。 轰焦冻觉得她一定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因为当他靠近时她手上的动作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旋即便又重新动起来了,操纵着屏幕上的角色大杀四方,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轰焦冻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那个……现在好像已经上课了。你不用去教室吗?”他想起了适才听到的上课铃。 她不做声。直到屏幕上跳出一个巨大的“end”,她才放下游戏。 “和你有关系吗?”她微微侧过头,瞄了一眼他的鞋子,“你又不是老师。” 轰焦冻感到一阵窘迫。是了,他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理所应当地说出这话的立场。 说完后她便没有再理会轰焦冻了,转而打开一个新游戏,继续大杀四方。轰焦冻隐隐能感觉到她就是魔术师立世口中的那个“另一个她”,换言之即是另一个立世,但她周身都环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轰焦冻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了。 他在心里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准备,又旁观了一会儿她正在玩的游戏。虽然看不懂她那动得飞快的手指究竟是在操控哪些部分,但看起来似乎挺厉害的。 等一局完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对了,你是藤丸立世……同学吧。” 想到这应当是他们的初次见面,轰焦冻在措辞方面格外谨慎。这个立世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好惹了。 完全不出所料,对于他的问话,立世根本没有给出一点点反应,仍是专注于游戏中,让轰焦冻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传到她那儿去。 又待一局过后,他再度开口。 “这是什么游戏啊?看上去挺有趣的。” “关你什么事。”立世终于给出了反应,但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过激,“你不是秀尽的学生吧,来这里干嘛?啊算了,我不想知道。我换个地方待吧。” 说着,她站了起来,把switch丢进口袋里,双手插兜,低着头走开了。她的态度实在是冷漠得让轰焦冻害怕。 “等等!” 他知道自己的言语是绝对没有可能将她挽留的。情急之下,他抓住了立世的手腕。 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立世颤抖了一下,而后拼命地甩开手,然而却没能成功。她惊恐地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轰焦冻察觉到,她看起来实际上同他知道的那个立世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至少第一眼看去的长相上没有。只是眼前的立世更加阴郁些,眼中有着些微愤恨,不知在愤恨什么。 “你在干什么啊!” 立世的尖叫让轰焦冻回过神来,他慌忙松手,窘迫到了极点。 “那个……我……” 他本是想道歉的,然而立世一声尖叫的“变态”堵住了所有的话。 “呃……我……我我我不是变态……真的!”轰焦冻结巴了,“我是个英雄。我叫轰焦冻,你听说过吗?” 立世后退一大步:“没有。死变态。” “我真的不是变态……”轰焦冻快哭出来了,“你听说过雄英吗?我在雄英读书。你应该有个性吧?” 她的目光一僵,随即染上几丝愠怒。 “什么个性?我听不懂!”她故意拔尖了嗓子,“你再不走的话,我叫老师了!” 不,她在撒谎,轰焦冻看得出来。她明显是想要隐瞒什么,可他不知道缘由。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行的。轰焦冻硬着头皮,故作凶恶地说:“你自己也翘课了,你认为老师会怎么处罚你呢?” 说这话时他倍感良心不安,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立世抿紧了唇,现在她对眼前这个陌生的怪异家伙的厌恶程度足有百分之一百。但他的要挟听上去还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她不敢轻举妄动了。她心里的不爽达到了顶点,直接从面上表现了出来,看得轰焦冻有些心慌。 然而心慌之余,轰焦冻又不得不开始思考,眼前的立世究竟是怎样状态下的可能性。 她八成是拥有个性的,这意味着她不会是个魔术师。没有考入雄英,而是直升到了秀尽的高中部,而且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自暴自弃…… 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你还有事吗?”立世冷冰冰地问他,将兜帽拉得更低了些,只容他看到下巴,“没事的话,我要换个地方了。” 轰焦冻听到她说完这话后,又很小声地咒骂了一句,好像是在嫌他麻烦。 “请先等一下,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他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着,与他的不安一起,“你初中的时候,是在秀尽的初中部读的吗?” “嗯。” “那里,是不是发生过火灾?” 她的眸光动了动,但轰焦冻是看不到的。她沉默了片刻,才微弱地点了点头:“嗯。” “那场火灾,怎么样了?”轰焦冻的耳旁现在只剩下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我不清楚,那天我请了病假。但听说很严重。”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朋友死在火灾里了。” 轰焦冻的心一滞。他可以确定了,这是堕落与自我厌弃中的立世——这是人生轨迹中没有他的介入、也没有了挚友的立世。 “干嘛这么看着我。”立世突然摘下兜帽,狰狞的表情看向他,声音嘶哑,“你在可怜我吗?!” “啊……不是,没有。”他语塞了,垂下双眼,“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过得很不容易吧。” “你在装好人吗?”她拔尖了声音,眼里像是淬着仇恨的毒,将一切的好意统统摒除在外,“不用你这种人来可怜我!” 尖锐的声音刺痛了他,落下的泪好像砸在了他的心上。她的肩膀因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轰焦冻数度想开口挽回些什么,但却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而立世已转身离开,她或许是不会再听他的任何一句话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立世!” 他想要追上立世,想要说出该说的话,但才堪堪迈开脚步,地面竟猝不及防地开始震动。 地震不期而至,降临在了他立足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留点小尾巴到下一章再写 第36章 幻象世界——焦冻篇(3) 轰焦冻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地面的震动强烈到令他无法再稳住脚步时,他才意识到,这是地震。 他起初还以为是楼下有恶人袭击,才到底整栋楼震得这么厉害的,没想到居然是天灾。其实他自己也没有经历任何一场地震,但地震发生时应当如何开展救援,这他还是学过的。 首先,要疏散慌张的人群。在这种时刻,教学楼里的师生应当会尖叫着逃出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可很奇怪的一件事是,他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尖叫声,也看不到四散逃窜至空地的人群,好像这些人都完全消失了一般。 轰焦冻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就是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古怪世界,莫要去想太多。可尽管他心里知道这一切大抵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他还是很不安。 如果有人被困住了,该怎么办啊。 哪怕只是幻境中,轰焦冻也不愿放弃任何一个身处危难中的人——听起来多么愚蠢,但这是他坚信的职责。 脚下立足的水泥地面裂开了,在轰焦冻和立世之间裂出一条沟壑。她的脚步被震动颤得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不知何时她又戴上了兜帽,轰焦冻只能看到她消瘦的下巴。她的唇抿成了一条几近虚无的细线。放在口袋里的switch掉了出来,跌进一条裂缝中,随即就被落下的碎石块砸成了碎片。电子零件掉在她的裙子上,她不为所动。 她在想什么呢?轰焦冻想要知道,又怕粗糙的探询会让她痛苦。 他刚才已经笨拙了一次,得到的结果过于糟糕。不能再贸然出声了,他想。 仅仅只是几秒的迟钝,两人之间的沟壑已经扩大到了很难轻易跨越的宽度。轰焦冻一惊,他没想到会震得这般强烈。而立世所在的那半边的结构好像格外脆弱,已经裂开好几道了。再多停留,她会从缝隙间掉下去的。 轰焦冻勉强站稳脚步,向她伸出手。 “立世!快过来,把你的手给我!”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穿透一片嘈杂,“别害怕,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立世没有动,甚至连表情都好像没有变化,如同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但轰焦冻知道她一定听到了,因为她攥紧了拳,却没有站起。 “立世?”他难免是会有些诧异的,但现在事实上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太多前因后果了,他将声音拔高了些,“快过来。你会受伤的!” “没必要。”还是那么冷淡的声音,在最危险的情状下,说出了最冷漠的话,“不用管我,让我死在这里好了。反正……” 反正她早就没想过活下去了。 知道自己无法成为魔术师后,她的未来就已经被斩断了一切的可能性。而后呢?唯一的朋友死在了火灾里,周围的人也并不那么喜欢她。 昏暗的未来,要独自一个人前进,那会是多么痛苦。她本来就已经想好了,通关游戏后就从楼顶跳下去,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家伙打断了游戏。但看来现在就连上天都不想让她继续苟活于世了。 挺好的,看来今天确实适合作为她的死期。 “不!别想这种傻事!” 震感突然增强,险些将轰焦冻摔在地上,但他努力站住了。他伸出的手未有一刻收回。 立世觉得他是个傻子,不折不扣的蠢货。 “你有空逞英雄,还不如趁早自己逃出去。这里要塌了。”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没必要活下去来了。像我这种一事无成的人,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没有在逞英雄。”轰焦冻的声音前所未有得清亮,好像一下就传进了她的心口,“我就是英雄啊!” 英雄…… 好像是个很遥远的词啊。 “没关系的,跳过来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尽说些漂亮话……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伟大啊!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知道我活得多痛苦吗!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哭了,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却是在因为绝望而哭泣。风吹掉了她的兜帽,将她那头染黑的长发吹得很乱,于是便显得橙色的发根很是扎眼。 轰焦冻记得,好像是在某次闲聊的时候吧,立世说过,她的发色不好看。 ——小时候总有人因为这件事取笑我呢。 她说。 所以她才把头发染成了这样朴素的颜色吗?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孤独啊,她的孤独是因为意识到无论怎么改变自己都无法改变现状吗? 好像,能感受到一点点微妙的共鸣呵。 “我知道的……”他的声音微弱,然而下一秒便响得能够跨越尘埃,“你的痛苦,我可以理解。但是啊,你绝对不是什么渺小的、理应被忽略的人。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人,你也要去相信这一点。呃……快塌了……无论如何,如果无法从这里离开,你就连寻找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抓住我的手,好吗?” 他的手在遥远的沟壑的另一边,立世看到了他手掌上的伤疤,有些已经是陈旧的伤了。他的手掌那么宽大,想来握住时一定很温暖。 立世费力地呼吸着,胸腔的鼓动总会带来一阵阵的抽痛。她的指尖麻酥酥的,好像缺血般的感觉。她在激动些什么呢,这种时候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英雄什么的……意义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啊。 可他的手,为什么还没有放下? “真是的……” 她的腿已经使不上太多力气了,但她还是努力地站起。脚下是碎石,没有一块完好的地面,震感未曾减弱。说不害怕,那当然是唬人的假话。立世一点一点压下心里的恐惧,向他走去。 轰焦冻心下一喜,他的话语起作用了。然而他的这份小小喜悦却没能坚持太久,突如其来的一丝强震使得整栋建筑物猛然颤动了一下,似是要凌空拔起般可怕。立世没能站稳脚步,被狠狠丢向地面。这一次她却无法再站起来了。 在意欲振作之时降临的打击,带来的痛苦感前所未有的可怕,如同当头棒喝,令立世再也不想尝试了。 “喂……你……” 她的声音飘散在破碎的空气中,还未及传到沟壑的另一端,就已被轰焦冻的声音盖过。 “没关系,跳过来!我会接住你的!”他眼中的坚毅在日光下如同宝石一般耀眼,他用着最让人安心的语气说着立世最不敢信任的话,“相信我——有我在!” 立世的脸颊随着这些话语而迅速涨得通红,不知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情绪才导致的。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红——是了,她还在哭呢。 或许这是他见过的最脆弱的立世吧,轰焦冻想。他在心里希望着她能够快些离开那块危险的区域。 他看到立世再度站起了,紧咬着牙,看来对他很生气。 “你这家伙,尽说些……” 她高高跃起,跃过满地的碎石和裂缝,刹那间仿佛翱翔在了空中。一直以来都无比抵抗的个性,在这一刻被她切实地攥在了手中,成为了她的所属物。 跨过沟壑,原本立足的半边建筑彻底分崩离析,再不复适才完整的形态。立世紧紧握住轰焦冻的手,如同意料之中的柔软和温暖。 “你果然是有个性的。”轰焦冻难掩欣喜,“对吧?” 立世的脸更红了,细若蚊音似的说了句“要你多管”。轰焦冻感觉到她手上的力气陡然变大了,差点把他的手掌捏碎。他尴尬地笑了几声,不再说了。 震感很快传到了这一半建筑。以倾斜的冰作为缓冲他们一路滑到了平地上,可还来不及喘息片刻,摇摇欲坠的教学楼向他们倒来,那些从建筑物上碎裂出来的水泥块凝成了一条大蛇般的东西,咬在他们身后不肯停下,只能不停向前奔跑,除此之外轰焦冻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喂……你……”喘着气,立世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根本没有一点点不好意思,让轰焦冻听着有点想笑。 “轰焦冻。” “怪人果然有个怪名字。”她小声嘟哝着,“不过……那个……谢谢你……” 哎,她还是不太习惯说出这样的话啊。 轰焦冻偷藏起笑,没有再说更多的了。 被“大蛇”追赶着,他们竟误打误撞地朝着大方块的方向前进了。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大方块前的空地上时,“大蛇”咔啦一声,消失无踪了。 或许这里真的是个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世界。他想。 在大方块高悬着的另一半边天空下,轰焦冻看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立世,也当然看到了那个红发的自己。 哪怕一言不发,哪怕一无所知,但只要看到面前截然不同的自己,他们心里都能多多少少明白些什么的。 立世和轰焦冻看着彼此,其实他们知道彼此并未分开太久,但却好像已经相隔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唇动了又合,最后抿为一笑。 几乎是在同时,大方块被蒙上一层浅金的光。他们的身影缥缈了一瞬,而后消失无踪。 是了,到了“回家”的时间。 啪嗒—— 是立世怀抱着的黑伞掉在了地上。 红发的轰焦冻下意识伸出手,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啊……” 他突然想起,他还没有说出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废柴立世&焦焦:为什么我们非得看这两个人撒狗粮不可 第37章 终焉 整个大脑颤抖了一下,像是熟睡时美梦却突然戛然而止般。轰焦冻和立世猛然睁开双眼,从幻境中醒来。 眼前仍是那个王座,卡尔维诺端坐其上看着他们,眼里闪过一瞥惊愕,但随即就被他掩了下去。他没想到这两人会这么快就从幻境中脱身,且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的紧密了,眉眼间透着隐隐的默契。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卡尔维诺知道他们会从幻象世界走出来——当然了,如果能够永远困在里面寻不到出路,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这只是小概率事件,所以他真正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要让他们之间的默契关系破灭,哪怕仅仅只是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纹,彻底决裂关系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因为人类一直都是无比脆弱的生物啊。 他不停地咬着指甲,咬得边缘毛毛躁躁,差点快要啃到皮肉了,可他却浑然不觉。情况已然超出了变化,他不得不开始寻找新的办法了。毕竟,蝼蚁群聚起来,也是能够扑倒巨象的。他绝不能轻率。 同样的错误,他已经在藤丸立香这只蝼蚁这儿犯过一次了,决不能再愚蠢一次! “喂喂,梅尔达多。”他微抬起手,而后指向向他冲来的两人,“拦住他们。” “承知。” 得了卡尔维诺的命令,梅达尔多微微躬身,从王座旁走下,如同变戏法般,手上多出了那把骇人的土耳其弯刀。他慢慢地从王座前的台阶走下,步伐极缓,使得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块漂浮的斗篷。如果殿内的灯光再昏暗一些,立世觉得她大概会觉得害怕吧,毕竟那纤细的半个身子,看上去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 她悄悄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问轰焦冻:“前辈,我们现在有计划吗?譬如像是该怎么打倒王座上这个混蛋之类的……” 轰焦冻沉思片刻,相当耿直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这个问题应当问你吧,你了解魔术。” “可我又不是魔术师……”立世有些困惑,但随即就笑了起来,在心里偷笑彼此极差的默契,“那就只能莽撞地前进啦,前辈!” “嗯!” 轰焦冻用冰拦住梅达尔多前进的路。他本想顺势把卡尔维诺也冻在王座上,可地面却忽然高起,凝成墙一般,将他们隔在了外面——包括梅达尔多的恶半身。 是了,轰焦冻想起梅达尔多善半身所说的,这整个世界就是卡尔维诺的巨大沙盘,能容他随心所欲地操控。 生活着的现实世界,用宝具构筑出来的世界,用魔术构筑出的幻象世界,轰焦冻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现在究竟立足于何处了。重重世界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叠在了一起,或许卡尔维诺就是最中心的那个完整的小人吧,他想。 所以直到最后,还是得打败他不可。 立世一脚踢飞梅达尔多手里的弯刀,又将他压向地面,给轰焦冻创造了完美的冰冻住他的时机。没有了马的他,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根本不足为惧了。那把银白色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极其优美的弧线后,被轰焦冻伸手接住了——他险些扑了空。 一把好刀,无论在谁手上,其锋利的刀刃都不会失去锐利的光辉。老式的西洋弯刀,对于轰焦冻来说是陌生的武器,他握紧了刀柄,斩开挡在面前的屏障。 这比他想象得轻松,他原以为会很困难的,没想到只是轻轻一划,屏障便就裂开了。他忍不住开始猜测,或许卡尔维诺能够改变的只有这个世界中的“形状”,譬如像是撤去临近城堡的森林,又譬如像是适才用以阻挡他们的高起地面,然而“强度”大概是不可操控的。木质的地板依旧是木头的硬度,而无法被变成钢板一样的硬度。 这么想的话,好像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不过就算这样,轰焦冻也还是没有想出确切的路数。但不管怎样,这个盲点绝对会成为反转的契机。 轰焦冻本是想把自己的发现分享给立世的,可还来不及出声,他感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束缚起来了,像是被厚重的布严严实实地缠起。原是卡尔维诺将地面再度扭曲了形状,将其变成了柔韧的条状,把他们两人都缠住了。估计是为了减少他们反抗的力度,他操控着地面将两人擎起,半悬在空中。 立世努力踮脚,然而却碰不到地面。脚不着地难免让人心生恐惧,她努力稳住心神,试图将自己摆在一个格外高傲的位置上,清清嗓子,冲卡尔维诺吼道:“你怎么突然使出了这种傻兮兮的招式?难道是过于害怕我们把你从那个浮夸的王位上拽下来,所以开始负隅顽抗了?” 卡尔维诺没理会她,只是看着轰焦冻。他微抬手指,操控着束缚在轰焦冻手腕处的那部分地面,逐渐收紧。轰焦冻觉得自己的腕骨都快被碾成碎屑了。疼痛感陡然间到达顶峰,尽管轰焦冻并不想松手,但还是不得不放下了弯刀。 弯刀并未落到地上,而是被解冻的梅达尔多接住了。他捧着弯刀,一瘸一拐却无比敬畏地走到王座旁,垂下的眼许是想要向他的创造者献上最高的敬意。但卡尔维诺没有向他投去任何目光,仍是盯着轰焦冻,半晌,才冷冷地说:“刀可不是你该拿的玩具,小孩。” 立世下意识地想要为轰焦冻辩白一句,但现在卡尔维诺收紧了缠绕着他们的地面,紧得让她都喘不过气了,只好死死瞪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不过卡尔维诺没有看到,他的视线从轰焦冻脸上移开后,好像望向了原处的天边,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聚焦。 这副格外神秘的模样,他大概保持了十几秒左右。 “我想好了,我愿意给你们一个选择。”以造物主般的语气,他说,“你们都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藤丸立香。小姑娘你,是和藤丸立香有关的人,只要有你在,藤丸立香一定会过来。所以,实际上我根本不需要你,知道吗小子?不过我说了,我愿意提供一个选择。小姑娘留下来当诱饵,我就把这小子放出去,怎么样?” 立世盯着他看,试图看出他在造怎样的陷阱,又试图以怎样的方式将他们推入。卡尔维诺实在是个狡猾的家伙,从他的表情中是看不出太多端倪的,至少以立世的眼力见,看不出什么来。 她想反问几句,可现在出气都困难,莫要说发出声音了。卡尔维诺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故作体贴地说:“你也不用发出声音,点点头就行了。” 这话毫无疑问触碰到了立世的逆鳞,以及前所未有的好胜心。她费力地呼吸着,待胸腔熟悉了被勒紧的疼痛,她深呼吸一口气。 “你以为我们人民英雄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她这语气实在是太正直了!正直到轰焦冻自己都忍不住反思了起来。 “你的话给不了我太多保证,况且你也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相信的,不是吗?你没有和我们商谈的立场,还是赶紧从王座上滚下来,然后回到你的英灵殿去吧。” “你居然敢这么说!”这会儿最生气的居然是梅达尔多,他一颠一簸地走近立世,挥舞弯刀吓唬着她。 他是所以不敢动手,是因为想到了卡尔维诺刚才说的话。显然立世是重要的砝码,他不敢轻易乱动她,所以便就只能这样不痛不痒地吓唬一下了。 然而立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根本不在意他的动作,眼里仍是不容侵犯的坚毅。 轰焦冻有几分惊喜。初一听到卡尔维诺的话时,他其实也不慌张,他知道这绝对是圈套,也知道立世不会接受这个无礼又愚蠢的选择。只是,立世居然这么立场坚定,倒是出乎意料了。 现在仅仅只是看着她坚毅的眼神,轰焦冻便就觉得很高兴了。 卡尔维诺提出的“友善选择”,当然是个圈套。他这样一个锱铢必较的人,怎么会让轰焦冻折损了自己荣光的普通人类从这里毫发无损地离开呢?如果他当真如此善良,那他早就应该在轰焦冻误入宝具时就送他出去了。 卡尔维诺不说话了,双手托着下巴,视线再度遁入了无聚焦的原处。他这副模样总教人胆寒,生怕在不经意时他就会突然窜出来咬人一口。轰焦冻飞速地四下瞄了一圈,为了吸引卡尔维诺的注意力,他开口说:“我觉得……” 卡尔维诺竖起一指,眼里镀上了一层寒凉。 “现在没到你发言的时间。” 轰焦冻噤了声。卡尔维诺对于他的反应很满意,他换了个姿势,伏靠在扶手上,对着立世笑了一声,装腔作势地说:“怎么,原来你愿意把他的性命置于危难中吗?你认为,只要你们都在,我就不会杀了你吗?自私的孩子,你连一线生机都不愿意为他争取吗?” “不……或许你说的一点点对的地方。我想让前辈留下确实是出于自私,因为我认为没有前辈在的话,我没有办法打败你。只有一个人,肯定会失败。但是……!”她急急地说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她却停不下说出未尽的话语,“但是,有前辈在,我们就一定能打倒你!” 卡尔维诺的表情更加难看了,狰狞得仿佛在他眼前的两个人是两条恶心的爬虫。但他的表情中好像又有着些嫉妒。 他确实应当感到嫉妒的,毕竟无条件的信任,是那样难以寻到。 轰焦冻从不知道他被赋予了这样的期望,也不知道在立世的心中,他是这样重要。 是因为他在很久以前说的那句“有我在”吗?不,或许也不全是吧。他的喉头有些泛痛,他也不知道涌动在心里的这份情绪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绝不是某种单纯的情绪。 是感动吗?是高兴吗?或许都是吧。 其实对于轰焦冻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了立世,只他一人也是绝对逃不出去。 有她/他在,所以才能披荆斩棘。一线生机,便由他们一起创造吧。 轰焦冻轻转手腕,卡尔维诺将地板变形捆住他们,他现在才察觉到地板的材质是木头。 啪—— 卡尔维诺一掌拍向扶手,他终于从王座上站起了,怒目瞪着两人,他已经是气到了极点。 “你们这两个家伙,当真是不识好歹啊!我告诉你们……” “立世,个性!” 在轰焦冻出声的同时,烈火燃起,顿时就将捆绕在身上的木块烧成灰烬。一落地,立世就向卡尔维诺冲去。梅达尔多伏低身子,想要拦下立世,但却不出意外地被冻进了冰里。想到他并不是活生生存在的人,轰焦冻便就放开了手脚,将梅达尔多完全地封在冰中央,只留下拿刀的手露在空中。立世夺过弯刀,轰焦冻立马将这最后的一丝破绽也封住了。 卡尔维诺害怕了——在这种时候感到害怕,其实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操控着周围的一切,试图阻断立世前进的脚步,但却被弯刀斩开,被坚冰挡下,没有一点用处。 快步踏上台阶,立世将弯刀高举过头顶。有那么一瞬间,其实她心里是有点负罪感的,她想起了个性约束条约里规定的,英雄不能以个性虐待他人,便就更别说像这样用刀虐杀了。 她陷入一瞬迷茫,但随即清醒。现在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战——也是为了轰焦冻的性命而战。 踟蹰是没有必要存在的行动。 她攥紧了刀柄,划向卡尔维诺的胸膛。刀尖扎进了他的肩膀,划过一道深深的血痕。如果顺着轨迹,刀尖会划破他的心脏,但在半途被骨头卡住了,难以再继续造成更严重的伤口了。 立世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时候应当松开手——她还执拗地想着非得伤到他的心脏不可了。卡尔维诺抓到了她这一瞬的失误,反抓住她的脖颈,想要掐死她。 “真是个拙劣的魔术师呢,你这家伙!”直到了这时候他还是想要逞嘴快,恨不得多说几句才好。 立世涨红了脸,奋力挣扎,摸到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他的手腕完全翻转了过来。骨头大抵碎成了渣,因为他听到了很明显的“咔”声。 “才不是魔术师。” 她的声音是那般响亮,传到了城堡尖顶的至高处,荡到了轰焦冻心间。 “我是英雄!” “嘁……”卡尔维诺嗤之以鼻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奚落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就被火焰包裹了起来。立世赶紧后退几小步,顺便夸了夸轰焦冻这火放的时机实在是相当不错。 扭曲的人形火焰在空气中扑棱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火焰褪去,露出卡尔维诺空洞的双眼,他散作浅金色的微小粒子,慢慢消失在了空中。冰中的梅达尔多也消失了踪影,尽管殿内是一片大战后狼藉,又是冰又是火,但却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呼吸声了。轰焦冻和立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开始努力接受卡尔维诺已经被他们消灭了的事实。 “感觉很不敢相信呢。对吧,前辈?”立世拍着胸口,煞有介事地说着。 轰焦冻默默点头。 他们又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才走出正殿。是时候该回家了,立世想到门口那颗结了很多蓝紫色诡异果实的树,那大概就是他们回去的途径。 然而推开大门,却无法在那颗树上找到任何一颗鲜活的果实了,都已经干瘪枯死,一碰便碎成灰,显然什么也做不了了。包括他们手上的来自柯希莫的赠予物,也是相同下场。 “怎么会……” 立世不信邪,又试图摘下几颗,可结果没有丝毫改变。她愣住了,这情况怎么都不该变成现在这样啊? 他们回去的路径被堵死了。 轰焦冻看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遥远的森林和河流在一点点消失,他好像看到柯希莫站在树顶向他们招手,但随即就化成了灰烬,简直就像是被灭霸打了响指。灰烬都飘向了天空,整个天际都灰扑扑的,像是什么噩兆即将降临。 “出不去了,怎么办呀?”立世快急哭了,“这里看上去马上就要瓦解了。我们是不是也会瓦解?这剧本不对啊……不是打败大boss就能出去了吗……呜……” “没事,一定有办法的。”轰焦冻轻轻摸着立世的脑袋,柔声安慰她。 立世本来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但被轰焦冻这么一摸,顿时什么眼泪都憋回去了。她又不争气地羞耻了。 两人在大门前坐下,心想着既然还没办法搞清楚状况那就先好生休息会儿吧。立世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难以忍受,大剌剌地躺下了,仰头看着天。灰烬聚在天上,令她怀疑是不是会变成一颗巨大的球。 “呐,前辈。” “嗯?” “要是我们真出不去,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唔……那也没办法了啊,我们尽力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啦……”立世翻身,背对着轰焦冻,“但还是挺不甘心的,明明我们什么努力都做了。不过能和前辈有这么一段非同一般的经历,其实我挺开心的呢!” 她的情绪转换得真快,听得轰焦冻一愣一愣的。他随即笑了:“我也是。” “前辈,你知道吗,我在那个奇怪的世界里遇到了只会用冰的你和只会用火的你。很酷吧?他们呀,都……” 立世喋喋不休地说着,轰焦冻静静听着,直到化作灰烬的地平线逐渐向他们靠近。 只有咫尺之遥了,很快他们脚下的这块地方也会化成灰。他们会化成灰吗?这是一个好问题…… 立世坐起身,不再继续说了。死亡和绝望在逐渐靠近,像是一只巨手扼住脖颈,使人透不过气来。 “前辈……” “别怕。”轰焦冻攥紧的拳缓缓松开,“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 可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立世不敢说破。她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了。她手动在脑内给自己播放了一下人生走马灯,最后一帧定格在轰焦冻的背影。她多想贪婪地将之永远攥在手中,但好像不行了。 真是可惜呢,她想。现在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了。 “说实话,可以遇到前辈,真是太幸运了。”她慢慢说着,她知道这话听起来真的很想是某种诀别,但她还是想说,哪怕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很想哭,“如果没有前辈,一定不会有现在的我。所以啊,我真的太感谢您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轰前辈。如果能再多了解你一些,就好啦。” 她不敢去看轰焦冻,因为现在眼泪已经在止不住地下落了。她飞快地用袖口拭干泪水。 “我也是……”轰焦冻说,“能遇到你很高兴,立世。” 咫尺之遥变为一步之遥,立世却平静了。 “话说起来,有件事还从来都没有亲口和你说过呢。” 至少死之前得说出口来,否则她当真是白来这世上一遭了。 “前辈,我喜……” 轰焦冻的耳朵红了。 一步之遥停住,天际掠过一丝蓝光,伴随着一声恐怖得近乎震破耳膜的尖叫,落在他们面前。 “立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在你不在这里快回答哥哥一声啊混蛋卡尔维诺滚出来挨打体验一下来自迦勒底的制裁啊啊啊啊——啊?” 当藤丸立香看到乖乖盘腿坐在地上的两个小脑袋,他激昂的呼喊猛一急转弯,成了疑问。他慌忙环顾四周,然后发现到了这个极度尴尬的事实——他晚了一步。他以为他是该过来暴打Boss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连尾巴都没摸到? 事实上立香慢了不止一步,轰焦冻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是三点五步左右吧。 这就很尴尬了。 立世笑嘻嘻看着立香,其实心里压根就不笑嘻嘻。她恨不得把哥哥踹到天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啊!哪怕早一秒,哪怕晚一秒,都比现在要好啊! 亲爱的哥哥,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老天爷派过来的卧底? 立香被妹妹看得发慌,他自动把立世生气的原因归纳为了“责怪自己来得太晚”。他赶忙好声好气地哄了几句,可惜看起来没什么效果。恰好轰焦冻又在旁边,这让他感到更加尴尬了。 他感觉自己丢人丢到了别人那儿去——还是自己最不看好的家伙。 他清清嗓子,决心从轰焦冻这儿捡回点面子来。 “嘛……看来你们是成功消灭了卡尔维诺。干得很不错啊你们俩。我呢,从收到消息开始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虽然晚了一点……”说着说着,气势忽然降下去了,他赶紧再一咳嗽,继续说,“虽然!晚了一点!但我还是来了!不用害怕,我救你俩出去啊。Saber,来给咱画个传送阵。” 阿尔托莉雅以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她的master,满脸都是“我一个saber为什么要会画传送阵”。 场面再度变得十分尴尬。与自家servant眼神大战了几十个回合,立香败下阵来,捡起小树枝,到边上画传送阵去了。阿尔托莉雅陪在两个孩子身边,她还很贴心地把自己的披风借给了立世。 柔软温暖的披风盖着身子,立世一下子感到安心了不少,然而没几秒她就不安心了。 刚才,轰焦冻听到她的话了吗?! 想到这里,立世瑟瑟发抖。她可是抱着必死的心才有胆子说那些话的啊,谁知道他们还真没死呢…… 完了,这次可能真的要出大丑了。 立世现在只想把自己埋进披风里,最好谁都看不到! 她这种鸵鸟心态当然是没办法起效了。仅仅只是在披风里窝了几秒,她就听到轰焦冻在叫她了。她吓得把披风拢更紧了些。 “什……什么事呀?” 她的声音还不如一旁刨土画阵的立香闹出的动静响呢。 “你刚才不是说……嗯……想要多了解我一些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浮,像是神游在了别处,“你以后,可以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机会。我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 立世懵了。现在是谁拿错了剧本? 她把轰焦冻的话在大脑里反反复复过了好几遍。他的语气,他的停顿…… 字里行间,分明藏了那四个字,昭然若揭,立世却不敢说。她哒哒跑到阿尔托莉雅面前,拜托她扇自己一个耳光。筋力B的亚瑟王倍感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啪—— 这真不是在做梦啊! 立世飘飘忽忽踱回到轰焦冻身旁,不出意料地被他好好关心了一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哈哈。”她干笑了两声,然后就笑不出来了,盯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问他,“所以……你刚才说的……是……那什么的意思……吗?” 轰焦冻陷入片刻沉默。在立世的心即将沉入深海时,他给予了她最不容怀疑的答复。 “嗯,是的。” 立世急忙用披风捂住脸。热气在披风中荡了又荡,让她的脸怎么也冷不下来。 过了好一会,轰焦冻才听到披风里飘出一句:“前辈真狡猾。” 轰焦冻真想掀开她的披风,告诉她,自己并不狡猾。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立香像是探测到了什么一样,猛然抬起头。 “没什么。” 轰焦冻和立世齐声说。 立香打量着两人,半信半疑地移开目光,继续画他的传送阵。他没有看到,披风下,是紧紧握住的手。 昭然若揭的四个字,无论是轰焦冻还是立世,谁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们两人都在想,以后总有机会说的。 因为现在,他们拥有了无穷的可能性。 -END- 作者有话要说:卡尔维诺能被两个人类打败是因为他这种状态真的很菜,菜到如果是咕哒过来的话能轻易手撕(x) 按照大纲本来后面还应该接一小段情节的,但由于我状态也很菜,所以就砍掉不写了。显得有些虎头蛇尾很抱歉,我确实想过好好写,但我这段时间的心理状态特别糟糕,实在是没有办法专注写文了。原本有段时间考虑过要不要断更一段时间让心情恢复一下再写的,但感觉那样挺不好的,对谁都不好。况且也不能保证几个月后我就真的能满血复活了,对吧? 不过感觉无论是断更还是继续更新,最后的结局都不太好呢(笑) 不管怎样还是硬着头皮写完了,写的吧还是挺开心的,但也有些痛苦的时候。安慰自己,都已经过去了。 而且快乐的时候总比痛苦多一点嘛。 我每一次完结的时候都会感谢所有看了这本文的人。讲真,每次都说一样的话,就会很害怕大家觉得我的感谢不诚恳。 言辞是寡淡的,但心的真诚的。哪怕这本文……其实各种方面都不算很如意,但能够写完,能够遇到大家,我还是很开心的嘛。而且我也看到了很多熟面孔,大家可以陪伴着我、陪伴着立世和轰轰一起走完这两个月,就已经很值得为之赞美啦。 本来想写番外的,但种种原因还是不写了吧。 下一本的话,不出意外是《[综]不如出道当偶像》。如标题所言就是带着一群英灵出道当偶像的故事。 月球同人我还能再写一百年.jpg 乙女向,原创女主八乙女音,快乐买股+成长系,戳进专栏就能看到了。 可能六月底开吧。 ===== 一些没能写进正文里的补充设定: 1.立世有一本小本子,上面写满了所有经历过的羞耻的事情,一般会随身携带,在需要使用个性的时候会翻开来看。体育祭被公开表白的事情没有写上去,因为对她来说,光是要用纸笔写出来就足够让她感觉羞耻到自闭了 2.幼年轰/藤丸的番外中,立世说希望父母能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自己,不是想表示父母不爱自己,而是觉得很羡慕父母对哥哥抱有期待感,但对自己就没有任何期待 3.幻象世界里的焦焦性格比较傲(有实力的傲),脾气稍微有点像咔,简而言之就是口嫌体正直,略带一点毒舌属性。实际上和安德瓦关系还行,可能是因为他完美地继承了火的个性的原因。 本来想在正文里描写一个场景——焦焦可以直接把火喷射到距离有几公里远的大方块内部,从而发现大方块是中空的,然后还被立世夸了,于是他更不好意思了,甚至脸红,被他以“个性使用过度”的理由掩饰过去了。 因为感觉描绘起来会很麻烦所以我没写。 4.冻冻是散养长大,和妈亲但和爸也不算是仇人的关系。没有混蛋老爹的指导所以只能自己练习个性,混蛋老爹也没觉得他一定能当个英雄。靠着自己的努力考进a班,但成绩差不多是吊车尾,所以一直很努力学习。反正就是个亚撒西boy。 5.焦焦x废柴立世,虽然懒得写但基本情节写一下好了 立世和轰焦冻从幻象世界离开以后就只剩下焦焦和废柴立世了,两个if都看到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样子,对于那样的自己他们都很好奇,所以只能拉下脸皮向陌生的对方询问。 他们找了个人少的咖啡厅,焦焦请客。两个人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彼此的毒舌属性,从交流变成了互怼,动不动就说“我看你根本比不上那个轰焦冻/那个立世嘛!”,但其实心里都对现实生活中的自己感到很满意。 离开咖啡厅的时候下雪了,废柴立世准备冒雪回家的时候,焦焦帮她撑起了伞,红着脸说送她回去(伞是立世从冻冻那里拿过来又落在了大方块那里的那把大黑伞)。废柴立世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但又被他鲁莽的好意触动了,于是就是两张羞红的脸走在雪里。 6.一个设定大纲的时候写的情节,一直以为能用上的结果还是没写进正文了,但立世对待轰轰的情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所以也一并贴上来了。 我追逐着你的脚步,永远能看着你的背影——追随着你的梦想所以才想要成为英雄,追随着你的身影所以进入了雄英。 因为你在向前奔跑,所以驻足原地的我也迈开了双腿。 因为你在不断进步,所以我不敢再好整以暇。 我曾因为你是英雄而立下了与英雄有关的志愿,为了一直让你在我的视线中才选择当个英雄——所有的理由都不是为了我自己。但现在我已经不再这么想了。 我想要与你并肩作战,想要同你一起抵抗世界的黑暗,想要…… 想要成为英雄。 我,藤丸立世,出于自己的意志,想要成为一个英雄。 我不是在保护“轰焦冻”,而是在保护“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 大门阖上,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了。 “立世——!” 立世缓缓转身,看着王座上的卡尔维诺,却不再害怕了。 前辈,现在的我,是否已经追上你的脚步了呢?